符衷的脸掩映在橘黄和朱红交织的光线中,他高鼻深目,五官起落分明。季垚和大部人一样,喜欢这张挺拔而俊朗的脸。而符衷的面容和声音,也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梦里。
“好痛,太痛了。”季垚在暴雨中哭着对符衷说,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像破旧的风箱在苟延残喘。
肺部被打穿了一个血洞,弹孔清晰可见,符衷不敢想象,再往左几厘米,心脏就要被炸成什么样子。他把季垚放平,撕开衣服给他止血。肺叶已经炸碎了一块,季垚每呼吸一下,就像几万把刀子在自己身上凌迟。
他哭出声来,一直抓着符衷的手腕,犹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在这时,在这种濒临死亡的时候,只有痛哭能解除他满身的疼痛,也只有哭泣,才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还有希望。
“没事了,巨鹰救了我们,我们是安全的。”符衷一边紧急止血,一边说着安慰的话,“你只是流了点血,止住就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他打好最后一个结,声音终于在雨中溃不成军,他第一次在季垚面前流了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还是哭了。
“抱抱我。”季垚说,不断有鲜血从他的喉咙中涌出,符衷给他擦去,很快就有更多涌出来。
符衷把他抱在怀里,贴着他冰凉的脸颊。符衷的手脚都冷透了,比自己所经历的二十四年的冬天加起来还要冷。巨鹰在平稳地滑翔,它的背宽阔平坦,结实又安定,就像一张温暖的床。
“在那美妙的一瞬,我的面前出现了你。犹如昙花一现的幻影,犹如纯洁之美的精灵。”
“我的耳边长久地回荡着你温柔的声音,我还在梦中......见到你......可爱的面影......”
战斗机呼啸着飞过,在巨鹰的带领下,他们终于到达了这里。符衷跪在巨鹰背上,怀中抱着季垚。他透过雨幕看到那些黑色的战机,机身漆着银色的雄鹰巨树徽章,在黑夜中仿佛熠熠有光。
造成他们坠机的EMP此时已经关闭,所以这些飞机能够自由地飞行。大概始作俑者只是想把他们几个从天上拽下来而已。
鬼脸和山火仍在燃烧,暴雨和蒸腾的水汽混合在一起,让整片山区都处于缭绕的云雾中。远处,涛声四起,大海在低吟,翻滚的海潮就像母亲的怀抱,把孩子们的命运,都安放在平静的海床。
鹰背着他们跨过水镜,飞到海洋上空,果然一切都如季垚所想,这片海确实藏在镜像中,是一个独立的世界。雨水消失了,狂风也偃旗息鼓了,明月像诗人笔下的长安,拥山水入怀。
符衷感受到满身的月光,他心中不免升起久违的宁静。海浪在此时听起来充满了和谐的韵律,黑色的海水反射着纯白的泡沫般的月光,有种温柔的情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