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手机突然响了,肖卓铭恼怒地脱下沾血的手套,摸出来看看,踢开旁边的椅子走到外面去听电话。实验室的门在她身后关上,杨奇华听到椅子转了几圈后停在原地的声音。
“什么事情,这么烦躁?”肖卓铭再进来时,把手机掐灭了丢在角落的软椅里,杨奇华问了她一句。
“舅舅打来的电话,我不想接他的电话。”肖卓铭说。
杨奇华猜到了是这个原因,因为每次和她舅打完电话,肖卓铭的脸色就不好看。肖卓铭戴上口罩和目镜坐在实验台前继续工作,杨奇华也不再与她说话,实验室里人声寂寂。
季垚体检完毕从舱内送出来,朱旻插着衣兜,站在墙后等他。机器里吐出扫描的图片,他钉起来,一份装进档案袋里,一份交给季垚。
“腰椎快好了,但还是得注意,所以你别想立刻就下地行走。”朱旻警告他,手里拿着木槌子,“医疗档案我得备份上交,你知道的。”
季垚在轮椅里坐好,朱旻再给他检查了一下膝跳反应,确认无误后送他出去。一边开门还不忘一边啰嗦两句:“幸好腿没断,不然你现在就得立刻遣送回北京了。”
符衷坐在窗下看电脑,体检室的门开了他忙挪开椅子,免得挡住了路。符衷向朱旻询问了情况,翻看了两下治疗报告。当朱旻告诉他季垚并无大碍时,符衷才微笑着道了谢。
朱旻看他担忧的样子,心里替季垚感到高兴,三土受了这么多年苦难,是该有个人来照顾。朱旻眼里带笑地看见了照射在沙滩上的耀眼的阳光,有种生机勃勃的气息。
“你在干什么?”朱旻离开后,季垚坐在符衷旁边,趴在桌上看他面前的电脑,“你一直都在外面等吗?”
“是啊,我一直都在外面,没到别的地方去。”符衷悄悄伸手理顺季垚的头发,“这里阳光好,可以多晒晒,舒服些。你等一下,想喝咖啡吗?我去煮一壶。”
季垚笑着点点头,抬起一根手指绕着自己衣袖上的褶皱打转。符衷亲了他一下,起身去找咖啡豆,还有方糖。
桌上的电脑亮着屏幕,季垚戴上眼镜,把屏幕转过来,坐起身子开始浏览。他粗略地看一下,原来是生物专家写的研究报告,解剖图就在上面,一目了然。
杨奇华明明没把东西交到自己手上,怎么跑去了符衷那里?季垚想了想,没想明白,但他很快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因为这无关紧要。
身后飘来一阵咖啡的香气,热气腾腾的,仿佛夏日蒸发的水汽。耳朵忽然被烫了一下,季垚抖了抖肩膀,然后一杯咖啡递到自己面前,浮着带花的棕色泡沫。
“没加糖。”符衷说,他在椅子上坐下,膝盖自然而然地就往季垚那边靠靠,是一种促膝长谈的姿势,这种姿势令人感到温暖,还有安定。
季垚抿唇浅淡地笑,他感到安心,因为符衷知道他喝咖啡的习惯,于是每次都不在咖啡里加糖。入口发苦,但季垚沉迷于那种苦里带香的滋味,就像他所经历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