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亮了季垚的脑海,那些深埋于心底的恐惧又被放了出来,午夜的噩梦缠绕在他脖子上,勒得他几欲窒息。季垚大口喘气,吸入的都是烟雾,口腔和喉咙里全是血。
他弓起背,眼球震颤,心悸使他手脚冰凉,胃里翻江倒海。符衷不在他身边,他在地下,在很远的地方。这次不会有人抱着他轻声喊宝贝,也不会有人在耳边背诵普希金的情诗。
火圈又缩小了一点,季垚拖着枪挪动几步,他艰难地摘掉右手手套,抬起手指,细长而瘦的无名指上戴着钢铁指环。指环很干净,仍然在火焰中闪光,季垚一直都戴着它。
“时间,会记得我们。”季垚喘着气说,他让自己平静下来,亲吻了一下指环,然后重新把手套戴上,“我现在很想你,就现在,特别想。”
浑浊的尘土中,只有他的这个吻干净而淡然,如秋天收获之后的田野,平静地陈列于的绵亘雪山下方。季垚站直身子,重新提起机枪,他看了看,是巴雷特M82A1狙击步枪。
火墙背后有一个上行坡地,形成一个略高的瞭望台,穿过火线之后沿着横风方向爬上去,应该可以望到远处的建筑群。底下的炸弹基本已经爆炸完毕,高处暂时安全。季垚分析好路线,他把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包裹起来,戴上目镜保护眼睛,心脏在剧烈跳动,胸腔都要炸裂似的,那是恐惧在膨胀。
他再次冲入火海,他明白自己得活命,得继续远征,一如他当初远征而来。就在他起跑的那一瞬间,仿佛心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被抛在脑后,撕扯着,发出绝望的吼声。
“星河,我需要建筑群地图,还有敌方布防图。”季垚踏过滚烫的火墙,当他从一片耀眼的火光中冲出来的时候,犹如太阳驾着长车,“需要一位医护人员,定位以我最后发送为准。”
他摔倒在地上,翻滚身子压灭身上的火,站起来之后继续朝着高地前进。山火尚且在低处徘徊,风速过大让它来不及往上爬就被吹到了西北方去。季垚背着枪和刀,扶着树干在错杂的灌木丛和零星小火中穿行,他右腿重伤,绑着木板,跑起来很受限制。他褪掉身上一些碍事衣物,只留了弹匣和一些必需品,以减轻身上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