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迫不得已的事。只要不进入人体就没有关系。”
季垚在对讲机中叫来外面的守卫,季宋临临行前问了季垚最后一个问题:“你的腿怎么了?”
手指掂着葡萄送到了嘴边,季垚听见季宋临的话后顿住了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把葡萄含在嘴里,冷笑了一声:“被你埋在地下的炸弹炸断的。”
季宋临被押走了,季垚站在桌前,手指蘸着一滴水在桌上研磨。他忽然想起朱旻的话——“如果他真的是季宋临,是你的父亲,那他为什么对你受伤溃烂的双腿视而不见?”。
这样想着,右腿又开始疼痛起来了。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离开办公室,来到一间空房间,这间屋子名义上是分给符衷的,里面放着他的私人物品。
季垚从里面锁上门,从柜子里抽出符衷的日志本,坐在桌前翻看起来。虽然他知道里面不会写什么情情爱爱,但他能透过字迹让自己的相思得到减轻。那些相思,像荒草疯长,萋萋满了古道。
他没回自己的休息室,等房间稍微热起来之后,他脱掉身上的外套准备睡觉。将大衣挂上桁架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拉开衣柜门,从里面取出另一件留着海盐香气的外套。
符衷所有的制服都整齐地叠放在衣柜里,内衬的标签上缝着他的档案编号——一长串数字和字母的组合。季垚坐在床边,把自己外套上的肩章、胸章小心地取下来,再一样一样和符衷的对换。他就像在完成一件隐秘的不可告人的伟任,带着一种喜悦又心酸的情绪,周身被香气所萦绕。
两个人等级不一样,徽章标识也不一样。好在衣服的形制相同,只要把章换好了,除了里头的标签,其余看不出不同。
做完所有之后,他把原来自己的那件外套挂进衣柜里,衣服上的级别标识已经全部换成了符衷的。季垚关上灯,屋子里陷入冷清的孤寂中,他把衣服抱在怀里,拉上棉被,然后把脸埋进属于符衷的衣服里。让那股熟悉的海盐香味包裹住自己,就像置身于爱人的怀抱中。
香气在呼吸中越来越浓烈,强烈的芬芳伴随着强烈的思念,幕天席地而来。季垚在这样的幻想中睡去,梦中有人在举办婚礼,有人在弹钢琴,温暖如风,柔如彩虹。
2-518号休息舱中,林城已经咳嗽了整整两个小时。他在睡前按照医生的指示服用了药品,但昏睡了没多久之后就剧烈的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是特聘专家又是台长,生病之后就被分配到单独的休息舱内,只有一张床和一张书桌,另外有一个干净的小洗手间。此时桌上摆满了药品,角落里摊着行军日志本,笔甚至没有上盖。
林城翻起身子伏在床沿咳嗽,蓬松的被子下露出他一截瘦削的手臂,还有嶙峋的肩膀,随着咳嗽而不断颤抖,整个人都呈现病态的羸弱和灰败感。他捂住胸口,疟疾发作之后忽冷忽热,他抱紧身体,不断地打着寒战,发出呼呼的喘气声。
电子时钟在墙壁上默默地跳动,红色的数字刻板地变化着,并不为了林城日益加重的病情而停留。桌上的钟表滴滴答答,林城抬起头看看,已经将近凌晨三点了,眼睛干涩又酸胀。
他在被子下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尽管暖气系统分外照顾这里,但他仍感觉透骨的寒冷正在磨蚀自己的五脏六腑。林城咳嗽着坐起身子,伸手拉过旁边的大衣披上,倒了几颗药在手里,就着温水吞下去了。他没有开灯,晦暗的房间里偶尔会透进来探照灯的光晕,一会儿之后就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