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宋临撇下眉毛,他的断眉此时添上了些忧愁,但很快这忧愁就消失在干燥的海风里了。皱眉的时候,他眼尾的皱纹被牵动了,像一尾鲤鱼,迤迤逦逦地轻摇鱼尾,游进莲花开满的池塘里。
“谁知道呢?我为时间局付出了半辈子心血,到头来却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我想不明白,但我很早之前就已经不再为这件事苦恼了,我还有更伟大的事业要去做,我无暇顾及其他。”
季垚轻轻地笑,对讲机里传来报告,说全部撤离人员已经就位,底舱即将脱出。季垚回完话后听到迢遥而来的天风,把基地栏杆上的旗帜席卷得左右为难,随之而来的是一片黑云,还有从高空落下来的久违的猛禽长啸。
阴影几乎把太阳遮盖严实,天空一下子黑了,狂风带来低温,季垚的衣摆发出哗啦的响声。一只巨鹰在半空徘徊,它张开的翅膀像一柄利剑,悬在了人们头顶。
季宋临再打了一个呼哨,巨鹰一振翅升高一些,然后落在一处结实的冰山上,抻抻双翅,胸前黑金色的翎羽被光线打磨得晶亮瓷实。它棕色的眼瞳炯炯有神,如火炬在熊熊燃烧。站在冰山上时,巨鹰高昂的头颅直面挂在天边的那轮红色巨盾,锋利的脚爪昭示着它比巨盾更具有攻击性。
季垚认出了那只巨鹰曾受过坐标仪的救助,甚至还在千钧一发之际如神明般降临,把自己从火海边缘抢救了回去。他甚至还和这只鹰握过手,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它救过我。”季垚说。
“是的,你们也救过它。”季宋临回答。
季垚笑了笑,拿起对讲机:“脱出底舱,开启适应飞行状态。星河,保持与零号坐标仪通讯畅通,定位发送到总控台。飞行员报告情况,底舱监控员报告情况。收到请回复。”
底舱监控员汇报完毕之后,星河忽然接入季垚的对讲机,说:“建筑群中侦测到人类活动,身份识别信息已发送到您的活动指挥屏。对方未携带武器。”
指挥屏弹出来后,星河将监控影像传送过去,在白色的雪原上有人在行走,是朝着基地的方向走来的。身份信息跳出来,第一页上印着照片,生命状态是“已死亡”。季垚绷紧了嘴唇,收拢指挥屏后走到旁边的望远镜前,调整角度。
朱旻走出封锁门,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忙把医官帽子戴上。他行色匆匆,出门后看到季垚正在望远镜前瞭望,只好绝望地摊开手:“完了。”
半分钟后季垚直起身子,离开镜座,朱旻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季垚没理会他,从旁边擦过去,朱旻转身跟着他进入封锁门:“冷静点,三土,我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但你现在得冷静点。别让你的病发作了,这里一大堆人看着呢,符衷还不在,到时候很麻烦的。”
“让开点,朱旻,不要挡住我出去的路。他妈的,你也看到外面是谁了吧?是唐霁。大猪,你好好想想,我现在不动手难道还等着下一个十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