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经验可言,我只不过是比别人更惜命,更不想死。我想回家,所以我一直在寻找回家的办法,环游海洋、探测深空,都是耗时的工作。当我们怀揣着对某个美好时刻的向往,然后心无旁骛地投入到伟大的事业中去,就会发现时间竟如此之快,俯仰之间,就过了一千年。”
说完之后季宋临停顿了一会儿,又问:“你在等谁吗?”
季垚同样没有回答他。季宋临没有多问,他只是淡淡地笑笑,拂去衣袖上的灰尘,走进一扇敞开的门里。季垚在心里考量季宋临说的一番话,他那时候还想不太明白。不过等他四十多岁的某个晚上,夜深人静,窗外传来夜莺的啼叫,他独自躺着关了灯的屋里,无所事事的时候想起了从前,他才突然明白了二十年前季宋临这些话的意义。
朱旻撑在道恩旁边和他一起对着对面屏幕上投影出来的幻灯片指指点点,实验室的门突然响了,季垚走进来,跟在他后面的是季宋临。朱旻站起身,道恩也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季宋临身上。
“指挥官。”朱旻打了个招呼,他把身上的外套脱掉了,露出白褂子里面的花毛衣,看起来喜气洋洋,“来的正好,道恩医生有了一项新成就,他正打算要告诉你。”
道恩拍拍朱旻的手臂,让他嘴巴不要那么快。季垚闻言笑起来,他与道恩握了手——自从符衷撤离了之后,季垚忽然对道恩没那么抵触了。
“是什么样的成就?能在这时候听到这样的好消息,道恩医生,你一定是给我们带来好运的那一个。”
道恩理好鬓发,笑着把眼镜取下来,抽出一份钉好的文件纸递给季垚,说:“计算出了一个新数据,有了这个数据就能建立方程。还定位到了一小段特殊的DNA,这段DNA可能与神经症的发生源头有关,除此之外,我还能进一步研究遗传学相关的内容。指挥官,我太高兴了,我觉得自己被上帝眷顾......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
他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一边在笑,笑着笑着忽然哭起来,忙抬手去擦。朱旻扶着他肩膀,道恩的眼眶到鬓角都变成了水汪汪的红色,一缕金发垂下来,贴在颊边,漂亮得烟火俱绝。
“这是好事啊,道恩,这是好事,你为什么要哭?你看,新领域已经向你打开,你将会作为第一个开拓者,被人永久铭记。你还年轻,前程似锦,未来一片光明。不要哭,亲爱的,不哭。”
朱旻一直都叫道恩“亲爱的”,以前是出于礼貌,后来叫习惯了,大概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往往脱口而出。道恩扣着朱旻的手指,吸了吸鼻子,用帕子擦掉眼泪,泛红的蓝眼睛嵌在眼窝里,被水光一润,连季垚都忍不住惊异这个男孩的漂亮。
道恩攥着帕子,丢在一边,神色总算变得轻松起来,他把话题转移到季垚身上:“指挥官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我找朱医生安排任务,就刚好碰上你有这么一桩大喜事。”季垚说,他的神情并不像道恩印象中的那么冷淡,“真庆幸我来了这一趟。我们打扰到你做研究了吗?如果有的话,我想我最好还是早点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