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开了,医生给两位执行员开的门。朱旻站在季垚身后看着两个人走出来,他们身上只穿了单薄的制服。抗冻剂被撤销之后,寒冷立刻让他们不住地发抖,但还得在季垚面前保持端正。
封锁门打开后,风暴的怒吼从门框边涌进来,大团的雪花混着狂风吹进甬/道,执行员几乎睁不开眼睛。他背着枪走入雪中,站在立柱旁边,他的头发一下被飞雪覆盖住,肩上的徽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一层冰晶。冻结的海冰呈现鱼鳞状,已经连为一体,更远处,黑色的天幕变成了暗蓝色,冰山在这时仿佛低矮了一大截。
另一名执行员换上橘黄色的禁闭服后被带走了,封锁门在季垚面前关上,他的大衣上沾满了雪花。朱旻着急地看着外面站在寒风中不停咳嗽的执行员,问:“他们犯了什么错?”
季垚抬手拂去袖上的雪花,撩了一下头发,把灰羊绒围巾塞紧:“他们没犯错。”
“那为什么要被罚这么重?”
季垚抬起下巴,眺望远处的冰山,在浑浊的雪雾里反射着幽蓝的光。过了会儿他才轻轻呼出一口气,看了眼在风雪中站岗的执行员,说:“他们只是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那也不至于?”朱旻摊开手,他凑到门前往外看,一条黑色的背影在狂风的抽打下哆嗦个不停,大雪插着幽灵的翅膀,发出尖利恐怖的嘲笑声,回荡在基地上空。
“如果你当时正好站在现场,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了。”
(微博@秦世溟。)
季垚忽然想不下去了,他转身离开了封锁门,回头看着朱旻,问:“你还不去找道恩医生吗?他应该又要想你了。”
朱旻忧虑地看了眼外面的执行员,他无奈地咬了咬嘴唇,把口罩拉上去:“你实在是有点过于苛刻了,三土。但愿这孩子能坚持到明天早上吧......天,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他说着往实验室下去了,季垚点燃一根烟抽起来,慢慢地沿着舷廊往自己的休息室走,吐出一口烟雾,很快又飘到了他身后。他已经不再去留意外面的风暴,仿佛正在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也不再去想那个受罚的执行员究竟能不能坚持到明天早上,36个小时还长着呢,那是未来的事情了,在当下就不要想着未来。
季垚回了房间,他今晚没有在符衷的休息室里过夜,他已经安排了专人明早起来给那间房消毒,并撤掉了所有的床具去清洗。房间里的灯光亮起来,供暖系统开始工作,季垚把外套脱掉,搭在桁架上。他拉下百叶窗,去卫生间放水洗手,把指环摘掉,一遍一遍地清洗刚才扇了执行员两耳光的右手。季垚发狠似的揉搓,直到洗得几乎褪了一层皮,才把热水关掉。
浴室不大,很快便水汽朦胧。季垚撑着洗手台,抬起头照镜子,镜子蒙上了雾气,但他没擦去。隔着一层雾看自己的倒影,朦朦胧胧的,季垚只看见一个棱角分明的轮廓。他的样貌没有变,除了消瘦了些,还是长得跟符衷说的那样美,像西江月,又像春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