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逐笑了,摇摇头:“他很争气,也很优秀,我承认。我只是气他为什么要走他爹的老路,为什么厄运总是跟在他身后,如影随形。当年如果我再强硬一点,他就不会进入时间局了。”
符阳夏的眼睛弯了弯,但并不是愉快的笑意——自从妻子意外死亡后,符阳夏就很少有真正的笑了。他站得笔直,像一棵松树,扎根在地里:“你看,我们都有后悔的事。你没拦住季垚进入时间局,我没拦住符衷进入‘回溯计划’。如果当初阻止了这些错误,说不定事情就不会发展成这样了。”
“那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白逐说,她的眼里像是露出了一种憧憬的神情,但片刻之后又不得不回到现实中去,“如果再加上你当年没有遇到季宋临就更好了。”
“我和他的事跟你没关系,白五。”
“哦。”白逐应了一声,没肯定,也没反驳,“最近局势不太平,你没少操心吧?”
“战争一触即发,我近段时间一直都待在天津和渤海湾。战机天天飞来飞去,有的是事情等着我去操心。”
“是谁害死了徐颖钊?你有调查过吗?难道真的只是不幸遭遇了一场恐怖袭击,然后意外死亡了?”
符阳夏沉默,他不愿意与外人说起有关徐颖钊的一切,包括她的生前和死后。过了会儿他看着手术室里的中央挂幕上闪现出方程式,一眨眼就过去了百余行,齐明利正在肖卓铭帮助下转移石英管。一条机械臂伸出去,顶端的刺针插/入管口,微粒沿着透明导管慢慢上升。
“我心里有数。”符阳夏说,“死者已矣,无需再提。”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
肖卓铭接了一通电话,完了之后朝魏山华比个手势,说:“符衷的记忆转移手术要开始了,我得到手术台上去。再最后看看林城吗?他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要靠着冷冻舱活着了。”
“他现在没有活着,他现在跟......死了一样。”魏山华低下头端详林城因为生病而不再漂亮的面容,他并没有因此就冷落对方,尽管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幸错过。
肖卓铭的手顿了顿,她想起了一些事情,说:“林城也曾在你的冷冻舱旁边对你说过这样的话。但你们错开得如此巧合,以至于都不知道对方究竟为自己怎样伤心过,而我却全都看在眼里。”
说完她自嘲似的笑了笑,往隔离门走去,回头补充了一句:“所以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忘掉了,可以来找我,毕竟我怎么的也算是个人形备忘录。”
他们都笑起来,魏山华对林城轻轻告别,然后关上金属密封舱板,跟着肖卓铭走出了隔离门。灯光在他身后熄灭,黑暗里只余下发电机的嗡嗡声,像片回音,一直传到地狱。
记忆转移手术安排在全透明手术室中,肖卓铭穿好衣服走进去时,齐明利已经装好了一支针管。肖卓铭整好自己的帽子,看了眼躺在床架上的符衷,说:“没问题吗?”
齐明利不知道她在问什么,但他没有深究,环视了一圈手术室,摊开手说:“有什么问题?你怎么来得这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