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垚抬手撑在鼻梁上,他稍微闭了几秒钟眼睛,然后抽出钢笔在十三份文件上签字,这些东西得要有他的亲笔签名才会被承认。班笛看季垚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写自己的名字,他的帽子放在一边的地图上,吹进来的暖风让他的头发略微有些凌乱。季垚依旧很平静,他的神情很淡,就像站在沙滩上眺望天际的帆船。班笛觉得季垚有种奇特的魅力,他好像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意,无论经过多少次激烈的战斗,他都能永远保持冷静和清醒。
签完文件后,季垚帮班笛把文件袋收拾好。他注意到班笛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手指上,他伸开五指看了看,他知道班笛是在看那枚指环。
“你很好奇这个吗?”季垚问他。
班笛紧张地摇头:“没有。”
对季垚来说,班笛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他太容易暴露了。季垚知道他口是心非,没说什么,垂下睫毛看着指环笑了笑,说:“这是大学纪念戒指。”
“是您毕业的那所大学吗?”
季垚抬头看看他,抿唇点点头:“嗯。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只有建筑学院的毕业生才会领到这么一个小东西。”
班笛捏着肩上的枪带,他把脸上的汗水抹掉,站在季垚面前不远不近的地方说:“原来您是建筑学院毕业的,我一直以为您是军校出来的。”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季垚忽然笑起来,把文件袋推到班笛面前去。
班笛犹豫了一会儿,踩了好几次鞋跟才回答:“因为我觉得您在打仗这方面很在行,您这么年轻能当上指挥官,还能领导那么多人是有原因的。”
季垚叠着腿,靠在椅背上看对面的班笛,他直到今天才好好打量了他一番。过了会儿之后季垚站起身去另一边倒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班笛:“确实有原因,只要你在现在的岗位上好好干,战场上不怕死地往前冲,那你就能比别人升官升得快一点。我就是这样过来的。还有,我不是建筑学院的,我是人文学院毕业的。”
他喝掉一口温水,站在透明的舱壁前看随着潜艇航行而分开的水浪,溅起的水花犹如被翻耕完毕的田垄。他的话再次让班笛惊讶了一阵子,但两人都没有出声。潜艇从长满了珊瑚、海葵的礁石群上方驶过,数量庞大的鳄形圆颌针鱼群跟随着潜艇游动,它们长有锐利的牙齿和青色的鱼鳍。透亮的海水像化作了液体的松石,颌针鱼群经过之后,那些五彩斑斓就小鱼就忽地一下散开了。珊瑚反射出粉红、橘黄的光,浅层海水里往往充斥着这种奇异的色彩。
季垚没告诉他这枚戒指的来历,班笛也没问。季垚又换上了公事公办的脸色,回头问班笛:“你对龙王的这十三次露面有没有什么想法?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