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逐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个被李重岩甩开的电话,按亮屏幕看了一眼,在李重岩面前晃了晃,说:“我的人在这部电话里做了点小手脚,而你又听了录音。唐霖的追踪系统会误认为与肖卓铭通话的那个人藏在这座公馆里,谁会来这座公馆呢?那必定是李惠利的孙子了。唐霖正愁拿你没办法,这下好机会来了,他有借口来取你性命了。”
“录音和监控到底是怎么回事?”李重岩问道,“你想把肖卓铭怎么样?”
“我不想把她怎么样,龙血污染还全都得指望肖医生去拯救呢。肖卓铭只不过是说出了唐霖在做‘改造人实验’这么一个事实,戳到他痛处了,而他是不可能让这事被捅出去的。”
李重岩盯着白逐看了会儿,他明白了一切的始末,他这回被人牵着鼻子耍了一通,这无疑令他怒火中烧。李重岩点点头:“所以你给我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嫁祸我,是吧,白逐?这就是正义骑士干出来的事情。”
“我可没说自己是正义骑士。”白逐说,“你要知道这回是一群年轻人把你耍了,包括你那个外甥女。就这样。其他还有什么话等你醒来后跟法官说去吧。”
她把针管扎进李重岩的脖子,等全部药剂都注射完毕后,李重岩不动了,再次陷入深度睡眠中。白逐叫来了负责清理战场的突击队员和医疗队员,他们很快就赶到了,什么话都没说,开始转运李重岩。白逐站在担架旁,低头沉默地看着李重岩的脸。等包裹着李重岩的尸袋拉上了拉链,白逐才把视线转开。
“和其他同伴的遗体一样运走,运回莫尔道嘎。对外就称通缉犯已被活捉,任务完成。”
众人领命去了,白逐没急着离开,她想留下来站一会儿。白逐站在屋中央,环视里头的摆设,立柜、办公桌、墙上的钟表,都在诉说一种悠远的生活。书柜旁边有一个音响,还有影碟机,虽然现在早就不用了影碟机了。白逐打开影碟机看了看,里头还放着一张电影碟片,《卡萨布兰卡》,应该是最后一次看完了没有取出来,或者一直在重复看。白逐在这里看到了镇江王爷的影子,还有逝去的时光,她也在其中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墙上的照片还挂在那里,白逐离开的时候在照片前面停留了几分钟,她默默地注视着李惠利的相片。李惠利穿着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这张照片是在他五十三岁的时候拍摄的,那时候李惠利正在中央当财政部长。白逐想了想,李惠利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李重岩还没出生,自己也是。那时候北冥还停留在前六门的辉煌时代里,到了自己这一辈,就已经是后六门了。
北冥在没落。曾经显赫一时的大家族也在走下坡路。时间不会停,时代还在走。白逐看着李惠利的照片,有些恍惚,她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困惑。她不知道这次大清洗过后的北冥又会变成什么样子,滚滚向前的时代的车轮又会把他们这些老人抛弃在哪里,而未来的年轻世界还会不会给她喘息的机会。
她想不明白。白逐以为自己想通了一切,当回首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其实一无所知。她想明白了来路,但没想明白归途。白逐知道自己从未远离地狱,而她就从那里来。
几分钟后耳机里传来声音,说所有人员到位,伤员清点完毕,他们可以返航了。白逐最后看了眼照片,转身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