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宋临抹了一下眼眶,放下手,抬起瓶子想喝一口,但终究没有喝下去。月光亮堂堂地照着床榻和地板,星星像红果一样在落。季宋临低下头,说:“时间又赶在了我们前头。”
“但这次不用我们去追赶了,我们的后辈会追上时间的。”
“山海可平。”季宋临说。
符阳夏睁着被酒精熏红的眼睛,扭过头看到了月亮。月亮是假的,但符阳夏认为它是真的。符阳夏说:“月升月落,就是一辈子。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
第235章 他乡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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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一味躲进黑暗,黑暗让一切毕露无遗。
“我要去洗个手。”符阳夏说。
季宋临回过身,撑着床沿说:“盥洗室就在隔壁第二间。”
符阳夏站起身,他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衬衫是制服,领带和别针早就取下来放在了台子上。他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把扣子解开了,脱掉衬衫后搭在椅子上,裸着上半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季宋临默默地坐着,看着他走出去。屋里只剩下了寂静。过了几秒后他去把椅子上的绿色衬衫捞起来,去衣柜里取来干净的空衣架,把衬衫挂了上去,晾在阳台上,好吹走衣服上的酒味。他怕把符阳夏的衣服弄皱,符阳夏是军委副主席,他坐在国防部的军委办公厅里,灰尘落不到他身上。
盥洗室里的灯亮了,符阳夏关上门,撑着洗手台,头疼得厉害。他喝酒喝得太多了,想睡觉,但是有种特殊的情绪又让他不得不逼迫自己保持清醒。胃里很热,但也仅限于此,他不想呕吐,也不想大喊大叫,只是头疼,还有水一样淹上来的疲惫。灯光不亮,温黄色的,镜子上有一盏白色的小灯。墨绿色的瓷盒盖着铜鎏金的镂空盖子,里头燃着熏香。
符阳夏拧开水龙头放水洗手,再浇起冰凉的水洗脸。酒气被寒意驱散了一点,他反复洗着嘴唇,想象着这个地方刚才被季宋临吮吸啃咬的样子。符阳夏闭着眼睛,有些画面在脑海里反复出现,像午夜的噩梦那样折磨他。不管事后再怎么弥补,也无法修复业已发生的创伤。手指上划了口子,用创可贴可以补上,但灵魂上出现了伤口,用创可贴是补不上的。
水龙头没关,水淅淅沥沥地流淌着,符阳夏想听听那流水声,容易让他想起绿荫森森的大花园。他默默地等待着,等着心情平复,等自己在短短几分钟内学会如何与季宋临相处。他曾想象过无数次见面时的情景,却从来没想过他们该怎么面对那起起跌跌的三十年。他们共同经历了最好的时代,再各自经历了最坏的时代,最后又走到一起,不知道接下来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