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衷低头看着他,眯了下眼睛,看到他胸前缝着的小布条上写着“郑易之”三个字,想必那就是他的名字。名字下面镶着三条金色的杠,还有一片金叶子——这是时间局的军衔标志,表示这个人是个一等兵。符衷把垫纸板拿在手里,双手背在后面,分开腿站在他跟前,挡住他的去路,说:“郑易之,你是一等通讯兵,你很容易就能升官。”
郑易之抬起眼睛觑了觑符衷的脸色,但他没从督察官的脸上看出什么骇人的神情来。郑易之抹了把头发,点点头:“我知道,督察官,在这儿谁还能谁还能您是错的呢?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你保证吗?”
“我保证。”
“最好不会在发生了,如果再让我碰见,我会让你脱光了去海里游五公里,然后在你的档案表里记上一笔。听懂了没有?”
通讯兵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他一直垂着眼皮不敢去看符衷。符衷提高嗓音又问了一遍:“听懂了没有?”
“懂了,长官。”通讯兵终于回答了一句。
符衷对着蔫头耷脑的一等兵继续说道:“你必须树立榜样,即使是面对蠢货。听过碟子的人都知道,戴夫·考兹吹的萨克斯就是最棒的。现在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郑易之抬起了头,听到符衷说“戴夫·考兹吹的萨克斯就是最棒的”之后,他脸上不着痕迹地露出一丝被认可的笑容。但他很快忍住了,点头承认:“您说的都对,百分百正确,长官。”
“好了,去干你自己的事吧。”符衷收回脚,侧过身示意他离开。
训完了一等通讯兵,符衷又去找装卸工,不过他没有跟装卸工多说什么,更没有扯萨克斯的事情。他让装卸工把地上乱七八糟的饭菜和汤水收拾干净,摆好被撞歪的桌子,让他签了一张支票当罚款。支票抬头还是“北京市儿童福利院”,符衷的办公室里已经压了许多这样的支票单子了,他打算找个好日子就把票据寄给福利院去。
符衷走到站在立柱旁边的人跟前,扭头看了眼装卸工提着外套离开的背影,说:“刚才开赌局的是不是你?”
这个人长得精瘦,肩膀宽阔,连以前一直被人觉得猴精的五爷都比他壮一点。瘦子慌慌张张地捏紧了手指,明亮的眼睛像是锡做的,他诚实地回答:“是我,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