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肖卓铭点点头,她的神情让人琢磨不透到底是悲哀还是高兴,“今天早上刚去的,燕城监狱,我跟他单独聊了聊。最后他让我去他家里把这个笔记本找到,于是我照做了。”
“你把一切都告诉他了对吧?”
“我把我所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他了。包括‘回溯计划’已经结束了,哪些人还活着,哪些人已经死了。”肖卓铭搓了搓手掌取暖,听着窗外切切查查的鸟叫声,“世界大变样了。”
符衷颔首,双手捧着日志本,宁静的阳光照着走廊上一席之地。忧愁和悲痛、不为人知的隐衷,都被闪光而凛冽的北风反复诉说。符衷轻轻地拍了拍日志本,像要拍去它的灰尘,这灰尘并不覆盖在纸页表面,而是覆盖在逝去的时光中。他沉默了几秒,开口问道:“李重岩怎么样?”
肖卓铭抿唇思忖,眼镜片后面的双眼里透出一点儿忧郁之情,她很少去看符衷,她始终沉浸在一种无以名之的自我世界中:“他看起来已经听天由命了。他说他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反思自己犯下的错误,他说善恶终有报。而且他的癌症已经相当严重了,很痛,全身都痛。医生说他时日不多,恐怕还没挨到开庭他就要被抬进坟墓里了。”
“他说他有没有参与过墨尔本的恐怖袭击?”
“没有。他否定了一切有关‘红河会’对他的指控,说那是无稽之谈,一定有人在栽赃嫁祸。”
符衷沉默地在心中思量,肖卓铭别过脸去,始终镇定自若地控制脸上的表情,悄悄抹了抹眼尾的泪珠。宽阔的平台外一眼便能看到很远的山峦,一幢幢楼房犹如一面面神幡,纹丝不动地伫立在深邃的天空下。豪气万分的阴影投射在雪原上,闪着碧蓝碧蓝的光,完全像个洪荒初开的好时代。空天母舰的身影在云堆中隐现,一望而知,它庞大、神秘而潇洒。
两人再岔开话题聊了聊林城,肖卓铭就背着包离开了。符衷走回病房里,在床边坐下,把证物袋里的日记本取出来。他翻开来看了看行军日志的时间,然后拉开抽屉将其和另外两本放在一起。第二本日志是顾歧川亲自交到符衷手上的,他说“藏了这么久,终于能把它光明正大地交出去了。”。
行军日志本的内容符衷没仔细看过,他打算等季垚醒过来了再仔细研究。这是季宋临的东西,符衷得要小心对待。季垚比他更了解季宋临,也比他更想知道真相,日志本在他手里比在符衷手里更有用。符衷陪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心平气和地回忆着“回溯计划”的细节,想起了那波澜壮阔、神奇诡谲的经历,这经历给了他无数设计建筑的灵感。
符衷下午五点结束工作,重要的事都安排完毕,他可以空下来歇歇了。符衷从时间局里开车出来时看了看日历,今天是2023年1月5日,小寒。他又往后看了看,再过两星期就该过年了。他开着车回长安太和,寒空碧蓝如洗,夕阳西落的地方却雾霭沉沉。砭骨的寒气中,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变多了,人们熬过了末日,将要迎来亮堂堂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