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年几岁了?”唐霁一边咬着甜筒上的奶油一边问,瞥过眼去看看宋尘头上的那朵七色小花,他越看越觉得精妙,心里头好似有了种新鲜感。
“十九。”
“嗯,跟角色一个年龄。玩滑板多少年了?”
“九年了吧,我从十岁开始玩这个了,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四年级,男孩子们就兴玩这个。”宋尘抿掉嘴唇上的汁液,望着弯弯曲曲的街道笑起来,“我是滑得最漂亮的那个。”
他得意地扬起头颅,步履轻盈地走在砖石砌就的人行道上。腰上的彩色绦带编成了麻花,穿过亮闪闪的环扣,拉紧了,那绦带便随着他的动作飘动。宋尘时走时跳,偶尔放下滑板溜一段路,在前头某个路口等着唐霁跟上来。唐霁推着自行车,甜筒的香草奶油甜得发腻,但当他花点心思细细回味的时候,却觉得这甜味并不单是来自于奶油。
唐霁再慢慢地骑行了一段路,宋尘踩着滑板跟在他后面,道旁架设的电灯和广告牌接二连三地从夜色中闪过。最后电灯和广告牌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清凉的风从工厂的厂房后面吹送过来。在这黑沉沉的地方,虫声静谧可闻,那么孤独、那么遥远,一豆灯火远在天涯之外。
宋尘吃完了果冻似的冰棍,把棍子衔在嘴里,衔了一路,把木头的味道都尝遍了,这会儿才终于丢到了垃圾桶里去。唐霁把自行车停在石墩旁,宋尘听见夜风在晒得焦枯的落叶丛里簌簌作响,紧接着又慌慌张张地从夹竹桃树林中跑过,似乎在黑森森的林子里迷了路。
“我们这是去哪儿?”宋尘问道,夜色正浓,而他的双眼却灼灼放光。
唐霁俯下身望着他,看到了他眼中古怪的兴致勃发的眼神。唐霖愣住了一两秒,在那一两秒里他感到一种深深的幸福在向自己袭来。唐霁笑了笑,说:“到防波堤上去,看夜海!”
他们拐上一条石梯,迎着越来越潮湿、凉爽的风走上高处,来到高高的堤坝上方。风在这儿起了变化,变得更加不着边际、惶惶然,乱风围着人们舞旋,宋尘的头发被吹得乱糟糟的。宋尘对着远处黑沉沉、低声怒吼着的海洋呼喝了一声,然后抬手去整理头上的发夹,重新别好,扭着脖子晃晃会动的小花。
海滩不是细软的沙滩,而是铺满了粗糙砾石的泥石滩,一丛丛碧绿的蒿草在石缝间长得正欢。石滩上有不少夜里出来赶海的人,此时刚经历过一场大潮汛,海水一退千里,又快又远,滩上留下了不少了贝类、甲壳类,还有各型各色的水母。赶海的人提着手电筒沿着泥滩逡巡,黑魆魆的滩上时而闪过大而模糊的圈圈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