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尚璞把眼镜从杜郁手里抢回来,狠狠踩他一脚,转头对绛曲说:“所以古时候造工程,要准备不少死囚奴隶,就是为了防备过阴船?”
“死囚奴隶身上的人气太弱了,所以要成群成群地献祭。”绛曲说,“这些人只能对付一下小山小河的大王,要是遇上黄河、咱们雅鲁藏布江这些大山大河的大王,是买不过去的。”
何峦忽然意识到什么,有所顾虑,最后只得小心隐晦地提问:“我们这次过阴船,鬼船上是谁?”
“鬼船上没人,”尚璞说,“而且逆水行驶,很邪门。”
绛曲打断了尚璞的话,他的面色显得有些凝重。何峦本想把这个话题盖过去,谁知绛曲郑重地望了一眼远山的佛寺,淡然道:“这回舍了一位高僧,才从大王手里买到了路。”
桌上忽然沉默了,绛曲说的高僧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绛曲表示遗憾,对着帘外做哀悼的手势,年轻人们都学着他面向高僧坐化的地方垂首默然。
棚子里就搭了他们一桌火锅,顶上吊着一盏灯,影影绰绰,厚重的毛毡子像是从四面八方压过来。陈巍有点热,把手伸到外面去,看雪花落在手心里,永夜的天空始终刻板又静谧。
杜郁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耙耙卷曲的头发,问:“那江大王到底是个什么物事?有人见过它吗?”
“有人说江大王是水里的鱼王,人牲一到就上岸把人拖下去吃掉;还有人说江大王是修炼成精的蟒蛇,平时就趴在水底,有人过路就挡,一个浪头把人拍下去,尸体也找不见。”
略微停顿了一下,绛曲红着眼睛喝完最后一口酒,继续说:“不过谁也没见过江大王的真面目,但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坚信它的存在。”
“为什么我们不能立刻开挖,而要过一晚才行呢?”
“晚上是江大王进食的时间,这个时候你再去动土,大王不高兴了,地上所有人都得死。”
又是一阵沉默,锅里咕噜噜在响,牦牛肉裹着花椒辣椒,驱寒。大家都没怎么动筷子,绛曲给各自都倒了砖茶,说是川西青藏的特产,何峦默默地看着琥珀色的茶水出神。
一锅吃到夜深,天气越发得寒冷起来,撩开油毡帘子走到外边去,陈巍给自己裹好皮子大衣。尚璞兜着手跳两下脚,熬不住,和杜郁先行告辞。
“你们急着回去吗?”绛曲围上围巾,问何峦和陈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