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的医疗队员赶紧提着箱子过去,何峦惊恐地瑟缩了一下,陈巍一把把他搂住,扽了一下旁边的枪托,瞪着医生叫他小心些。
“你小声点,吓到医生了!”旁边杜郁半蹲着扯了下陈巍的袖子,低声警告他,然后示意医生不要怕。
陈巍脱掉身上的外套,掀开毛毯垫在冰冷的金属底板上,再让何峦躺下。他坐在旁边理顺何峦的头发,然后看着医生紧张地操作,这时尚璞推开门挤进来,说尸体埋了,就埋在它死掉的那个地方,一铲子下去,坟头墓碑也没有,怪凄凉的。
“怎么直接就埋掉了?那可是军区来的兵,部队上的人,遗体不用运回去吗?家属怎么办?”杜郁挪开身子给尚璞让一个空位,递给他一个热水瓶子取暖,尚璞满身是寒气。
尚璞捂着热水才满足地叹了一口气,他的眼镜片蒙上了一层雾,取下来用袖子擦了擦,说:“谁知道呢,那人是被虐杀的。上头的军官一看,就摇着头说送不回去了,直接喊人来挖坑埋人。”
医生给何峦装上呼吸器,连着车厢里配备的氧气瓶。呼吸器装上之后何峦才放松了一些,左手一直攥着陈巍的裤腿,喉咙里的喘气声像在抽风箱。
注射了一点葡萄糖液,何峦感觉到针管从皮肤下抽离,然后他在疲惫中听到医生在说话:“忽然受到刺激,血液上涌,再加上高原反应,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多休息,及时补充糖分。”
医生后来说了什么何峦就听不清了,但是这无关紧要。他感觉累极了,等呼吸转为正常后他才睡过去,朦胧中听到周围有人在小声谈论,然后车队再次上路,晃悠悠地,像船在漂。
陈巍让何峦枕在自己腿上睡觉,拿羽绒服的皮毛帽子给他当枕头。何峦睡得很沉,陈巍就和旁边的尚璞聊天,车子陆续驶上公路,荒凉的戈壁滩上只有飘扬的破旧风马旗,还有玛尼堆。
“那个兵怎么死的?查出来没有?我看怕是查都没查过。”陈巍说,他靠着窗上的栅栏,听车厢的震动声。
尚璞在吃东西,他肚子还饿着,一边掸去衣服上的碎屑说:“这种地方查哪里去?找谁查去?想想吧,荒郊野外连监控都没有,莫名其妙死掉一个人,找谁说理去?”
“啥时候死掉的?为啥就偏偏杀了他一个人?”陈巍仰着下巴,眼睛垂下来看着尚璞,用事不关己的语调问他。
不过这个问题不是尚璞回答的,坐在尚璞旁边一直不说话的杜郁这时开口了:“应该是凌晨两点钟之后的事情,至于为什么要杀他,我觉得这可能一种挑衅或者警告行为。”
尚璞把最后一口酱肘子吃下去,又吞了一口水。围在一起的三个人沉默了一阵,尚璞才踢踢杜郁的脚尖:“为什么这么说?”
“昨天是我守夜,”杜郁说,他撑着膝盖,大拇指交换着去戳手心,“车队到达日喀则停车休整的时候,我特意看过时间,大概是凌晨两点。死者是我们的兵,尸体在车底下被发现,所以是两点之后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