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垚也像那条有着紫黑色鳞片和箭一般的长喙的大鱼一样,在季宋临几乎是全新的话语里陷入一种茫然的黑暗中。他擦拭枪柄的手指几乎紧绷到发白,思维跟随着季宋临的话回到青年、少年、童年,在他近二十年来不曾回忆过的领地里,他已经记不清那些年月的样子,也无法在其中找到符衷的影子。
“你说的事情都太久远了,我现在已经记不清十岁以前的事情,时间已经把一切都冲刷干净了。”季垚把枪放在一旁,撑着手,嗅闻漂浮在肩头的橘子清香。
季宋临似乎有点泄气,他颓然的揉揉眉心,阖上的眼睑显露出一种疲态。半晌之后他问道:“那你还记得一些什么呢?你的记忆在什么地方是最深刻的呢?”
“在你离开之后,每一天我都认真地活着。”季垚回答,他现在虽有戒备,但已经在渐渐相信季宋临,“大学应该是我最难忘的日子......有些人、有些事,真的很难忘掉。”
“有什么人在深刻地影响你吗?”
季垚的目光从窗边转到季宋临身上,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他忽然有些心虚,把符衷的名字说出来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但同时他又是如此渴望把那个名字说出来,然后告诉全世界关于他们的神往、灵感、生命和爱情,而那必将会比“回溯计划”更激动人心,更令人充满希望。
最后季垚仍没有袒露自己的心迹,他甚至没有露出一丝一毫会让人抓到把柄的情绪,微笑着把话题引到季宋临身上去:“还是说说你吧,说说看,你在等谁来救你?”
“好吧,说说我自己,毕竟我现在是被威胁的那一个。”季宋临无奈又挫败地摊摊手,手指按在嘴唇上,“我之前说我在等一些人......其实并不准确,我从始至终等的就只有一个人。”
“能让你守在这颗空旷的星球上忍受孤独时还在不停等待的人,必定非同凡响。你是在等妈妈来吗?”
季宋临似乎有些惊奇,放下手指,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们是夫妻,你们相爱。丈夫失踪了,妻子不应该心急如焚地去寻找吗?而落难的人最期待的不正是爱人有一天能来拯救自己吗?这是人之常情。”
季宋临忽然笑了,季垚没理他,拢着外套在桌前坐下,把盛着酸模汤的盘子挪过来,搅了搅,汤的表面很快浮起一层泡沫。他舀起一勺送进嘴里,汤很清淡,有点薄薄的苦涩,已经微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