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宋临紧绷着唇线,看着巨幕上暂停的画面,抬手握住栏杆,回答:“那是我的作品,库库尔坎和阿普切,他们两个可是我最喜欢的作品之一呢。”
“后面还有一个博列维特。”季垚把影像后调,露出山林之神的雕像,“这也是你的作品吗?看起来漂亮极了。但很不幸,一场地震把这些艺术品全都毁掉了。”
“当然,博列维特也出自我之手。对于这些艺术品被毁掉,我没有什么好痛惜的。因为它们只不过是我用分子重组系统造出来的而已,也就是几个小时的工夫而已,毁掉就毁掉。”
季垚看着他,然后垂下眼睛在手里的平板上转动画面:“你大概不知道你这些可爱的艺术品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样的困惑和灾难。说说看,为什么造这么多神像?”
季宋临想了想,耸耸肩:“引起你们的注意,再运用一些宗教的象征意义指引你们前进,比如‘地狱之门’、‘亡灵’、‘夜视能力的狗’等等。事实证明符衷完全能明白这些宗教意义。”
“哦。”季垚挑起一边眉毛看了季宋临一眼,很淡地笑了一下,“他确实很聪明,有些事情能比我想得还周到,他是个很好的助手,我非常信任他。”
“没准是随了他父亲,符阳夏年轻时就表现出了令人惊奇的将帅气质。”季宋临淡淡地说,目光一直在屏幕上流连,轻飘飘地提起往事,“听起来你很欣赏符衷?”
季垚把嘴边的话筒拨下去,免得声音扩出去后被听见:“他是个可造之才,我当然很喜欢他,我在他身上寄予厚望。他哪方面都很优秀,常常让我觉得他应该站在更高的地方去发光。他会发光,但不会掩盖任何光芒。”
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季宋临扭过头来看他。季垚许久没听见回话,撩起眼梢瞥了一眼,问:“有什么问题吗?”
“你对他很了解?”
季垚想了想:“当然。在这里可能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我很有自信。”
我们了解的可能比我说出来的更多更深入,但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季垚想。他不动声色,他把所有声色都藏进闭锁的心门里。季垚觉得自己说的每个字都像证词,真诚、严肃、坦荡,不需要夸张,因为它本身就够夸张。有些感情大概天生不适合表露,在胸腔里明明浓烈馥郁,说出来之后就变成了清汤寡水。
那些曾经以为永不消失的、理所当然会拥有的,最后都一并逝去。季垚总把希望藏在悲观的最底层,他早早地做好最坏的打算,却仍有要继续远征,这就是他永不言败的原因。就像破庙之中大梦初醒,听闻一夜风雨后,却见枯朽的佛像旁边生出了一枝梨花。如果哪一天他被炮弹击中,破旧的衣裳也形同君王的紫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