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原本戴着一枚戒指,三十多年都没摘下来过。戒指用黑色缟玛瑙制作,上面刻着雄鹰巨树的花纹,那是季家的家徽。每位家主都要佩戴尾戒,但是在我被推下火山的时候,戒指不慎摔落,掉进了岩浆里,然后化作一小片水雾就消失不见了。我一直觉得是那枚戒指替我挡掉了一劫。”
季宋临一边讲述一边轻轻转动着手腕,小指上的那圈压痕在季垚眼里愈发明显了。他说完后撑起眉毛,一种像浓雾中的樱桃林一样的忧郁之气从他的眼中流淌出来,季垚闻到渐渐散去的橘子香味。星星由于距离太过遥远,看起来似乎从未偏移。头顶的夜空岿然不动,不停奔波的是他们这群急匆匆的人。
季宋临说:“从此季家没有戒指了。”
“不是非得要有一个小圆环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季垚关掉视频,他呼出一口气,让海风吹走这个夜晚的疲惫,好给明天留出足够的余地。
“但我没有东西要传给你了,你是未来的季家家主,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是了,但我没法把那个戒指装在信封里传给你了。”
季垚撑着壁板,抬手把头发抹到后面去。他踩着鞋尖,在这时忽然想抽一根烟,但他忍住了。季垚调出几张照片,无所谓地说:“在遇到你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季家家主。我完全没有想过我或者我的父母跟别人有什么不同,荣耀是你们的,与我无关。”
“但是家族......家族得要有继承人,季家有数量巨大的资产,还有其他一大堆的名头、地位、特权,这些东西都得要一代一代传下去。我现在把这些传给你,将来你老了,你的孩子长大了,你就得把家族交到他手上,几百年、几千年就是这样过来的。”
橘子的香味渐渐消失了,最后彻底化作了海风,融入到广阔的天地中去。季垚想起了画中的素描。当季宋临说起继承人的时候,季垚就想到了自己,他是季宋临的继承人,但谁又是季垚的继承人呢?他在这时终于想到了以前从未思考的问题,如果他真的和符衷一起生活,他们就不会有孩子。
这是一个难题,季垚花了几分钟来思考,越到后面他就觉得结果越来越恐怖。他打住了思维,强迫自己不要为这些事搞乱了阵脚,他觉得那都是未来的事情,他连明天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去,就不需要过于忧虑未来。他在心里默念着符衷的名字,就像他在自己身边,这样他就不害怕了。
“按照你们之间的那个乱斗法,你说的那些资产、名头、特权又还能剩下多少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无休止地消耗性下去,恐怕早就只剩下一个空壳了,一个空壳又有什么继承的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