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衷不想搞很复杂的东西,就像他只喝简单的柠檬水一样,他在左边写上“符衷”,右边写上“季垚”,各画了半颗心,合起来就是一个整体。他写完后把油墨笔放回去,轻轻吹干纸上的墨水,他闻到并不刺鼻的墨水味。符衷的心情忽然又变好了,他给纸飞机拍了一张照片。符衷想发一条微博,但他忍住了,因为季垚在某种程度上是个公众人物,放出去影响不好。
他点开了季垚的微博,界面上最后一条微博还是去年十月份的,配的照片是他的那副眼镜,眼睛是符衷帮他配好的。符衷算了算时间,将近半年的时间究竟发生的多少事。他觉得今年和去年之间横插了一百年,时间的拉伸感和隐形的断层让他不禁怀疑起周遭一切的真实性。
几分钟后他就登机了,符衷把纸飞机装进皮箱,牵着小七穿过廊道走进机舱里。机长亲切地与他握手,并询问了符阳夏的近况。小七晃着尾巴在地毯上转了几圈,然后抬起前爪扒在舷窗上往外看。符衷发现小七很喜欢看雪,它能一连好几小时都待在玻璃窗前一动不动地看着雪落下来。
符衷再次见到了白逐,他走出停机库的时候看到远处的山像一面屏障挡在他面前。大兴安岭的山没有变过,雪盖满山头,天空冷漠地低垂在长满山毛榉的山脊上,矮矮的树丛疏疏落落地散布在悬崖下方。紧挨着山麓的幽谷本该开满簇生的雏菊,此时泛着淡淡的紫色,寒冬在灌木丛中哭泣,满目凄凉。
“这雪很恼人对吧?”白逐说。
“等真的到了暑气蒸人的夏天的时候,我们又会无比想念这大雪了。”符衷站在公馆的一条半开放式廊道里,冷冽的空气扑在他的脸颊旁。
白逐换了一套火烈鸟的首饰,纯正的红宝石让苍白的积雪不再显得羸弱病态,仿佛将宝石丢出去,它立刻就能在雪里燃烧起来。距离上一次见到白逐只过去了不久,但符衷却觉得白逐一下子老去了很多。她的眼睛有种掩盖不住的疲倦,就像患有失眠的人,接连好几年都在为未来的健康担忧。
符衷知道这位白夫人也开始在忧心一些事情了,很可能他们忧虑的就是同一件事。符衷觉得自己来对了时候,这场雪带给他的可不只有凄凉。
“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白逐接着说下去,她离符衷一步的距离,脖子上围着银狐皮,毕竟廊道一侧直通风雪,寒冷能把人的骨头冻硬。她沿着栏杆走了几步,把手抄进外套的衣兜里,一次都没去看过身边的年轻人:“我以为你早就对我恨之入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