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儿,”季垚说,他就像在主持法庭,“我们这次会议是在圣母的注视下举行的,让她来见证我们能制定出一整套惊世骇俗的计划,看看我们是如何一步一步把龙王杀死在噩梦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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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衷关闭了自己的通话口,但他仍能听见季垚的声音,这么做只是为了不让自己这边的杂音干扰季垚工作。组长见屏幕上的线条平稳下去了,说:“你讲完了?”
“讲完了。”符衷礼貌地笑笑,现在他的心情恢复到以前的平静了,甚至还十分愉悦,因为他能一直听到季垚的声音。
组长总觉得符衷怪怪的,但他说不出来哪里奇怪。他把总连机关闭,拔出卡,停顿了一会儿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您好像没有跟指挥官说晚安。”
符衷摆弄着自己的手套,不慌不忙地戴好,然后双手放进衣兜里,说:“会有机会的,你不用担心。好了,今天的工作到此结束。”
他说着牵起小七就往总连机室的门走去,脚步轻快,仿佛明天一睁眼就能看到太阳照在自家的窗台上。他在门外跟组长说了再见后就抬腿往自己的宿舍走去,符衷仔细想了想才发现自己这些天一直在不停地变更住所,从这个宿舍转到那个宿舍,从北京到斯瓦尔巴岛,再到北极点。
接下来还要转到哪里去呢?符衷不知道。他也无法准确地说出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回家,符衷想着这个词,等黑洞危机结束他就得考量考量成家的事儿了。那时候就变成了太平年代,自己也该去搞个稳定的正经职业,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听人使唤,像桶水泥一样哪儿缺就往哪儿补。
符衷找到了自己睡的地方,这里比不上他在长安太和的家,但符衷没嫌弃,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他无暇顾及居住的好坏,相比起这个,季垚才是要紧事。符衷进门后站在窗边看了看外面,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黑色的海水和幽蓝的冰山。这地方不是赏风景的好去处,符衷兴致怏怏地拉下百叶窗,把大衣脱下来挂在墙上,然后熨平。
他能从耳机里听到季垚的说话声,他们正在讨论着作战计划。符衷很快地洗完澡,房间里暖气不足,有点冷,符衷打了个寒噤。他的房间里只有一张靠墙的单人床,上面的被单枕套是新换的,但仍有淡淡的咖啡渍。符衷让小七去窝里睡下后才上床,拉起被子裹住自己,坐在床上写备忘。
他把季垚说的一些重要的事情都记录下来,就像自己也在会议现场,不过他永远无法感受到那浓郁纯洁的、像牛奶一样倾泻到人身上的阳光。他倚靠着墙壁,有一层被子垫着,倒不至于太硌人。房间里的气温跟外头比起来也没差多少,符衷伸在外面的手指很快就冻得僵硬了。他抬起手放在嘴边哈一口气,搓了搓,然后继续打字。符衷今夜的睡意全都被驱散了,季垚比安非他命还能使人兴奋,也令他更加孤独。就像在做梦,梦里回荡着他温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