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着,花园里的树都落了叶子,二楼凉台上的葡萄藤早就光秃秃的了,栏杆旁的窗户也拉上了天鹅绒帷幔,几架夏天纳凉的藤椅还没被收走,上头窝着几片枯焦的黄叶。花岗石堆砌的喷泉池里仍潺潺地存留有流水声?,等雪落下来,雕塑该穿白衣了。
符阳夏和徐颖钊简单地拥抱了一下,再偏头?轻轻吻她的脸颊。符衷被妈妈牵着,等两个大人行完见面礼了,他才被符阳夏抱起来,坐在爸爸的臂弯里。
“今年比往年早一些。”?徐颖钊随手拨弄一下日历。
“嗯。”?符阳夏点点头,碰了碰符衷发凉的鼻尖,把他逗得咯咯笑,“后天有人要来。”
徐颖钊正脱下外套挂在桁架上,闻言停下手,一会儿之后又若无其事地问道:“谁家要来做客?”
符阳夏没有回答自己妻子的问题,他抱着符衷走到沙发前坐下,两边的壁镜中照出别墅里的事物。在当时,亚当式的客厅?里还没有摆放过多的雕塑作品,秘鲁的手工织锦从上凹的穹顶垂下来,大面积的花纹和底部的流苏充当了屏风。
徐颖钊去一边倒热水,从保姆手中接过盘子,轻声让她去准备晚餐。符家夫人?说话从来轻声细语,就像她腕上的镯子,白瓷碗里碎冰撞壁似的响着。
她把盘子放下,坐在符阳夏旁边,叠着手,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她抬起眼睛用陈述的语气问符阳夏:“你那些道上的朋友吗?”
符阳夏抱着符衷,圈在怀里,?低垂着眉目亲吻符衷的发顶,说:“别忘了你自己也是道上的人。”
符衷抓着符阳夏的衣领,玩他领子上的金章,忽然撩起眼皮看着父亲,上翘的睫毛让他的眼睛轮廓更加大而清晰了:“后天家里会来客人吗,爸爸?妈妈说快要过年了,客人是来我们家里过年的吗?”
“当然,会有客人来,是爸爸的朋友。”?符阳夏说,他把符衷拽着他领子的手拉下来,“很好的朋友。”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徐颖钊放下水杯,把符衷从符阳夏的腿上抱下来,喊了一声保姆,笑着在符衷耳边说:“袁阿姨带你去楼上看电影,你想看什么就跟阿姨说。等会儿妈妈来叫你吃饭,乖。”
符衷被保姆带上了楼,等脚步声消失之后,徐颖钊才开口:“是季家对吧?”
符阳夏撑着膝盖,等着满身寒气被烤暖。他顶着手指,眉骨下的双眼湿漉漉的——他天生就是这样——像门外喷泉里被浸湿的狐狸雕像。在沉默了一阵后他站起身,离开徐颖钊走到一边去拿起水壶浇花:“是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