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正在会议室看着呢,田国钢不敢浪费时间,直言不讳说:“张兴宝同志,我是12.26案专案组民警田国钢,吴长城同志你认识,用不着介绍。我们按照上级指示和办案程序依法对你进行询问,请你如实回答每一个问题。”
“是。”
“1990年12.26日晚,你送市委徐副书记回去后又去过哪里,去干什么?”
“去海员俱乐部,接女朋友下班。”
“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梁丽云。”
“接到没有?”
“没有。”
“为什么没接到。”
这件事印象太深刻,过去十一年几乎天天会想起,以至于有一段时间真以为是自己干的。
回想起当晚血淋淋的场景,张兴宝猛吸了一口烟,凝重地说:“开到长港南路华丰机械厂附近时,发现一个人倒在地上,在痛苦的挣扎,地上全是血。我当过兵,打过仗,在猫耳洞里钻过大半年,又在市委工作,怎么能见死不救。当时没多想,赶快停车救人,血直流,我第一反应是止血,手边没急救包,只能用她的围巾扎,扎上之后才认出她是李秘书爱人。当时没手机,周围又没人,我喊好几声一个人没有,只能把她抱上车,打算赶紧送她去医院。等我把她平放到后排,准备关车门的时候,她的头突然往下一垂,我见过死人,在老山前线一个战友就倒在我怀里,伸手探探鼻息,没呼吸了!再摸摸她脖子和手腕,没脉搏了!田国钢同志,老吴,请你们相信我,不是我杀的,真不是我杀的,我跟旬丽无冤无仇,跟李秘书同样没任何矛盾,我为什么要杀她?我当时真想救人,我是退伍军人,是党员,是市委小车班司机,有义务有责任去救她……”
“后来呢?”
“她断了气,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到底是谁心这么狠,到底是谁干的。人没救过来,凶手的影子都没看见,反而我手上、身上、车上全是血,公安问起来我怎么说,我据实说公安会不会相信?”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张兴宝泪流满面,抹了一把眼泪:“只有上过战场、经历过战火的人才知道生命有多宝贵,不怕你们二位笑话,从前线下来时我腿软了。不光我,我们一个班全是,要是不选择退伍,要是留在部队,我们这些捡回一条命的全能提干,可是我们一个都没留下,只想回家过几天安生日子。我怕死,更怕冤死!死在战场上我张兴宝是英雄,是烈士。我父母虽然伤心但他们光荣,政府会替我帮他们养老送终。我听人说过公安是怎么办案的,要是抓不到凶手我就是凶手,要是我被当成杀人犯被枪毙了,我冤不冤,我父母又怎么办?”
憋在心里十几年的委屈倾诉出来,他嚎啕大哭。
韩博心里同样不是滋味儿,急忙用对讲机让楼下民警送进去一包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