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情本就不好,在收到男友指责她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外面的信息之后,内心那座高墙轰然崩塌。
时佩这会也顾不上打车了,噼里啪啦地戳着手机按键,她需要的是男友马上到的承诺或者是注意安全的叮咛,而不是嫌她大半夜折腾的质疑。时佩敲下一大段话后又哭着删掉,他们已经吵架很多天了,她不想大半夜又换一个问题和他吵架。
时佩过了很多年后才明白,被爱的人这样有恃无恐,是因为爱人的那个人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低。
当下的时佩还太年轻,只会埋头默默地一通哭泣,像是路边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狗一样可怜。
她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停靠了一辆黑色的奔驰,直到对方连按几声喇叭才把她从一通哭泣中唤醒。
时佩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发现驾驶座坐的是满脸醉意的温司润,立刻吓得魂飞魄散,酒都醒了大半。她再没常识也知道,喝了酒开车很容易出事的,对方居然还敢招手让她上车。
“下车,你马上下车!会出人命的!”
温司润甚至还有心情欣赏她着急跳脚的样子,一脸挑衅地反问她:“那我的车怎么办?我今晚怎么回家?”
2008 年还没有代驾的这个概念,时佩瞥一眼对面酒店的巨大招牌,好心地给出建议:“车停路边,你就近找个酒店住。”
但时佩没想到,她一时的心软和善意,成为她噩梦的开始。
周女士接到周茉的电话着急忙慌地赶回家,见到时佩这个样子,身为女性和家长,立刻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周女士冷静地给出了两个处理方案,立刻报警,以强奸罪名立案,但维权的道路艰辛且充满非议,需要时佩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她没有说第二个处理方案,但三个人心底都明白,没有说出口的方案是什么。
时佩实在太痛苦了,她没有办法立刻做下决定。周女士只好先给她的父母打了电话,同时指派周茉在家看好时佩,她出门去药店买紧急避孕药。
就在时佩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报警,要让那个人渣付出代价的时候,她的父母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看法。
“妈妈也心疼你,但...报警很可能会闹得人尽皆知,你以后还怎么交男朋友嫁人呢?”
而一直沉默抽烟的父亲也终于在烟雾缭绕中抬起头看她,川字如烙印一般刻在他的眉宇间,那是沉重的生活的痕迹:“这事一闹大,以后咱家在所有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时佩死死地咬着唇,一语不发,把惨白的下唇瓣咬得鲜血淋漓而不自知,默默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