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浓妆艷抹,只需平凡的素顏。微风吹过,她的秀发柔柔飘起。随风而来,是她那令人难以忘怀的体香。
潘小莉托着下巴望着湖泊,一面思乡的愁怀。
素手将秀发轻轻拨去耳背,惹人怜悯的感觉。
彭振宇早就不能集中在书本,目不转晴的看着对方。
此时,他发现潘小莉的身材比中学时更加丰满诱人。
糟了。彭振宇有点情不自禁。
潘小莉渐渐的感到很不志在,缓缓的回望彭振宇。
「怎么老是看着人家?」潘小莉嘟起了红红的小咀﹕「我……我的脸脏了吗?」
彭振宇不语,二人对望良久。
有人说过,要是一对男女之间只存有普通的朋友关係,两人是不会对望超过一秒鐘。
可是,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彭振宇跟潘小莉足足对望了三十秒。
二人不再说话,因为眼神之中已经交流彭振宇想表达的一切。
「喂。我好歹也是你哥哥的女朋友啊﹗」潘小莉声音很嗲,轻轻的咬咬润泽的下唇。
「哥哥不在。」彭振宇抓起了潘小莉的手﹕「但他交代过我,要好好的照顾你。」
潘小莉乍作难为情的别过了头,良久才回眸一笑。
「你想怎样照顾人家?」桌底之下,潘小莉悄悄的脱下鞋子。雪白的长腿,在彭振宇的小腿上游走。渐渐的放肆,来回不定的想进入男性的禁区,试探对方的本能慾望、道德底线。
「来我宿舍吧。」彭振宇。
「他」又再次唆摆。
李伟文不在,寂寞的潘小莉只好搭上他的弟弟。
事实上,潘小莉早就仰慕彭振宇。她本身就相当之倾慕比她聪明能干的男人。
更重要的是,她本性就是淫荡﹗彭振宇绝对能满足到她。
因此二人的关係发展甚是迅速,由地下恋情,极速发展成床上肉搏缠绵的关係。
即使李伟文于第二年来到美国,二人的关係仍未终止。
第二年。人来人往的机场。
「我足足等了一年﹗我终于可以见你了﹗小莉。」李伟文放下行李,将女朋友拥入怀中﹕「这三百六十五日我等得很苦。」
「阿文啊。你抱得我很紧﹗」潘小莉脸色不悦的将他推开。
「怎么了?」李伟文笑笑,再次抱起潘小莉﹕「你不太习惯吧?」
「对啊﹗从前你不会太粗鲁的。」潘小莉苦笑
「抱歉。因为我真的很想你﹗」
彭振宇看见二人相拥一起,心中更不是味儿。
「哥,我帮你拿行李吧﹗」他笑笑,拿起了李伟文的行李,拉着李伟文臂膀﹕「哥,快点吧﹗阿刚在餐厅久候,庆祝我们三兄弟可以一起奋斗呢﹗」
李伟文大喜,就搭起彭振宇的肩膀笑道﹕「对啊﹗今年是奋斗的一年﹗我等了很久啊﹗」说着说着,他竟然将潘小莉丢下,自己跟彭振宇渐渐的远走。
彭振宇回望,见潘小莉反而笑了一笑,感激他将李伟文引开。飞吻。
李伟文心中很兴奋。眾人皆醒他独醉。
女朋友早已跑得远远。
后来,李伟文亦感觉到他跟潘小莉二人之间的感情已变质。
那一晚,李伟文特意约潘小莉到她最喜欢的餐厅,好好的谈谈二人的关係。
他早就猜想,他们二人之间定是出现了第三者。
李伟文相当之明白事理,自己不在她身边足足一年多。她亦是人,也会寂寞。这一年来结识了新男朋友亦可以理解。
可是,他就是不明白。
潘小莉的新男朋友竟然是自己最疼的弟弟﹗
那一晚,他几乎要崩溃。
几乎要动手狠狠的殴打弟弟。人生中第一次有这个想法。
但,他没有。
他很重视手足感情。更何况他一直很疼爱弟弟?
不值得。
不值得。
不值得。
他心中断吼着此句,一股劲儿跑回宿舍。
冷静过后,李伟文细细思考,从一开始分咐弟弟去照顾潘小莉会不会个蠢到极点的做法?
不会。
不会。
不会。
他们二人一定是因为日久生情。又刚好小莉感到很寂寞,二人才会走在一起。嗯﹗没有错的﹗一定是这样的﹗李伟文一直这样催眠自己。
可是良久,他回想弟弟也是喜欢潘小莉。
想着想着,他竟然回忆去年准考证突然遗失的事件﹗
该不会是弟弟早就想我不能入读哈佛大学,好让他可以跟小莉朝夕相对。李伟文心中大骇。
不不不﹗
一定不是这样﹗李伟文大呼叫﹗
可是,他不由自主的将遗失准考证跟这次事件串连起来﹗
不难看见当中的是环环紧扣﹗
他的心忽然又惊又怒。
「我被出卖。」李伟文崩溃的抱起头来。
事实虽是残酷,但他非接受不可。
潘小莉喜欢比自己能干的男人,李伟文很明瞭。
「只要成为一个超凡卓越的男人,小莉会回来我身边了﹗一定会」﹗李伟文心道
李伟文下定决心,一定要比弟弟能干﹗
此时,他寻回小时候妒忌弟弟的黑暗人性。
当时是爱将妒忌抑制。
但现在又代表着甚么?
兄弟决裂?
才不。
这只是伏线。
因为接下来才是令二人永远决裂的导火线。
那天,李伟文终于明白,弟弟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
「呃……振宇,我是哥。妈的情况不乐观,我现在先回香港……。是这样的,医生说要动手术,可是费用很贵,哥……哥很想……唉……还是算吧﹗一切在我回港才说,稍后再联络你。」
嘟﹗
彭振宇放下手提电话,电话上面显示出刚刚的口讯是发自十五小时前。
十五小时前,他在做甚么?
大概又跟潘小莉缠绵了一夜,又或是其他更荒唐的事。
只知道,他的头痛得快要裂开。酒精的负作用。
而这十五小时之内,一共有十个来自李伟文的语音口讯。
首先,是李伟文交代了已经到达香港,赶去医院途中。语气有点急,似乎跑步中,可能是在追截计程车。当中,李伟文吞吞吐吐的要求彭振宇帮忙,可是就说不出到底要帮他甚么。然后丢下一句﹕「请即覆机。」就掛了线。
两小时候后,第二个口讯。李伟文有点呜咽着,听得出他是强行冷静下来。交代他母亲情况可能熬不过三天,非动手术不可。他抖了大气,终于将要求彭振宇帮忙的事情说个明白﹕「振宇,我需要你的奖学金来支付手术费。请你存入我的户口,事成后我一个不少的还给你。请即覆机。」掛线。
彭振宇呆了。
心中起了极大的争扎。
可以拯救小姨的,就只有自己一人。
救,不救?
这下可不是说笑,始终是涉及人命。
想到此处,他就想即时回电给李伟文。
可是,他的手却停在手机之上。心中犹豫不定。
「他」于彭振宇心中再次呼叫吶喊。
声音在他脑中盘旋。
放在桌上的相架,平滑的镜面似乎反映出那个戴起磨沙玻璃面具的「他」。
「他」竟然在指骂着。
「不﹗你要知道,这个机会你已经等了很久﹗足足已经等了十五年﹗」
彭振宇的手成了抓状,良心的催动下就想将手机抓起。
「不要前功尽废﹗你心底最想看那个女人死的﹗你最渴望﹗」
又止住。
就在他良心跟「他」交战之时,桌上来了微微震动,连带着手机的声响。
嗶嗶嗶……
嗶嗶嗶……嗶嗶嗶……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李伟文的来电。
手机的震动功能,此时震动频律彷彿比平常急了数倍。乍听之下,就像是敲门「各各各各各﹗」声,是那么令人心悸﹗
同时令彭振宇想像得到哥哥就在门外下跪、磕头、苦苦哀求他
兄弟情深。
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即使女朋友亦被他抢过来。哥亦已经原谅他。
他亦可以原谅小姨么?
嗶嗶嗶……
嗶嗶嗶……嗶嗶嗶……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时间在倒数中。
响声愈来愈急,意味了哥哥心情好比热窝蚂蚁。
嗶嗶嗶……
嗶嗶嗶……嗶嗶嗶……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接还是不接?
救还是不救?
嗶嗶嗶……
嗶嗶嗶……嗶嗶嗶……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彭振宇拿起了手机。
按了一按。
响声于空气中疾止。
他放下了手机。
停止通话键上深深的烙下了他的指纹。
「干得好。」
接下来的时间,彭振宇的书房中充满了电话的声响。
不论是房中的固网电话或是手机,通通的在半个小时内就响闹一次,恰似永不休止的交响乐。
彭振宇鑽入被窝中,充耳不闻。
闷闷焗焗的过了嘈吵的晚上。
一星期后。
上学的途中。
哥哥神色朝悴的在巴士站等候着彭振宇。
像鬼一样,眼圈黑得令双目无神,似是有一股怨念包围着他。令彭振宇心中毛毛的,当然,他对哥哥一而再而三的伤害更是令他不感再直视哥哥。
罪的原故。
兄弟一见面,李伟文缓缓的向彭振宇走去。
一双黑眼圈的中央,是红根满佈的眸子,臃臃肿肿的,似乎是因为哭得太厉害。
但。
「嗨﹗」出奇地,李伟文竟然……笑?
很亲切的笑,但看得彭振宇不寒而慄。
「振宇,吃了早餐么?」依旧亲切地慰问。
「啊……仍未。」彭振宇有点不知所措,事实上他早就吃了早餐。
李伟文笑笑,就紧搭他的肩膀﹕「好得很啊﹗我俩亦很久没有一起吃早餐了。」
说罢,他跟哥离去。
彭振宇首次感到肩上那隻哥哥的手,竟然有一种横蛮的感觉,似乎想把他的肩握碎。
彭振宇跟潘小莉喜欢去的露天茶座。
依旧的位置。
同样的境色。
然而,彭振宇的对方却换上了哥哥。
彭振宇面前的咖啡早已凉了,李伟文的吐司上的牛油亦溶得化开、凝固。
二人就是寂寂不语的对坐,足足半小时。
这种肃寂的对峙,令彭振宇快要窒息。
他知道,这一回哥哥一定是衝着小姨的事来找他。
「都凉了。」李伟文先是打破沉默﹕「咖啡凉了,不好喝,换掉吧。」李伟文笑笑。
彭振宇内心又凉了半截。
「哥,你找我有事吧?」彭振宇抖了大气﹕「小姨她……怎么了?」
李伟文望向湖边,淡淡的道﹕「我早就说过,我很高兴有个好弟弟。」
满讽刺的一句。
「我从小就想,我一定要给他最好的。」依旧望着湖边,白露飞过。
「尽管,我们的血缘不是一样。」他回头,拿起刀叉,轻轻细细的切着凉了的吐司。「但爸爸说过兄弟要相亲相爱。兄弟感情如同手足,不可分割。」
咚﹗咚﹗咚﹗咚﹗四响。
四条被烤焦的麵包皮被切离了。
代表了甚么?
李伟文抬头又跟弟弟笑笑。
「弟弟很好,让我明白,人类原来可以如此奸猾恐怖。」呷了口茶,再切。
「即使一同生活了十多年,到最后居然可以恨下心肠,将这段十多年的感情彻底遗忘。」吐司被切了四小份「就只因为单单的『恨』,连最疼的人都可以伤害。」
「黑暗的性情会令人性彻底扭曲,今天我终于领悟了。」李伟文嘶哑的笑了,笑得很满足。
彭振宇的心却很冷很冷很冷。
笑声之中,他感到李伟文的眼睛深处似乎有一股怨恨要涌流出来,眼角掉下了一串泪水。
「託你的福,妈妈她死得很安祥。」
李伟文边哭边笑地离去。
吐司已被切得七零八落。
原来,偽装在笑容之下的怨恨,是最恐怖,最令人不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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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我软弱无力的倒在地上。
似乎是将精神用得太尽。
难怪的,一时间寻回了十多年来的记忆,大脑就像汽球,被记忆充得满满。
心情亦渐渐波动起来。
李伟文……哥,我欠他真的很多。
疚意从心而起,然而却被另一种感觉淹没。
是愤怒﹗
一切的事情都是由「他」唆摆我﹗
而此时,四周如欧陆古堡的通道忽然起了莫大的变化﹗如水一样起了片片涟漪。
四周突然静止,我一张眼,竟变成了长长的走廊。指细一点就是一条实验室的走廊。
此时,我心中雪亮。
从前,我走过这条走廊,每每就当我睡梦之时。
心中往往会愤怒起来,原因,就是「他」。梦魘。
而当我走到一个实验室前,我会将门狠狠的踢开﹗斥骂他收手、停止一切研究﹗然而,每次我都会输给「他」,甚至渐渐被「他」控制起来。
「收手﹗」
这次亦不例外。门已被狠辣的踹开。
情景怪异,四周没入黑暗之中,只有一张实验桌被照亮了光,彷彿是舞台上的射灯。
一个如鬼如魅的身影从黑暗之中现身于桌前,然后手法纯熟地使用置在桌上的各种精密研究仪器。
「他」。磨沙玻璃面具。梦魘。
「终于都来了么?」
「他」的声音,阴阳怪气。
磨沙玻璃面具后的五官糊在一起,只见一张说话一开一合的咀。
我握着拳头,慢慢的走到他身前。
「小时候的记忆很精彩吧?嘻嘻。」
糊了一团的眼睛向上扬起。
「一切都是你唆使的﹗」
「对﹗因为我支配你的黑暗人性。我就是你的梦魘﹗」
「说﹗我还干过那些怪事来?」
「他」摊了摊手﹕「很多很多。但你最想知道的事情却在我这里。」「他」指了一指自己的脑门。
我最渴望知道的,就是我昏迷之前,丧化事件的来龙去脉。
那段时间,就是「他」在唆使我做尽所有坏事﹗
现在亦只有他才知道当时的记忆。
「揭起我的面具。从我的瞳孔穿入脑海中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缓缓的提起了手,解及了冰冷的面具,一小寸一小寸的揭起。
揭开﹗
面具之下,竟然是我自己。
是邪恶狰狞的自己。
他的瞳孔已扩张,我俩的眼紧紧的接触。
霎时间,一股兇猛的力量澎湃涌泡到我脑中。
我看见了。
看见了昏迷前的事。
甚至,更远更远的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