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兮老实趴着,侧脸贴着床,手臂搭在头顶,吸顶灯在正中,明亮灯光下,她长发披散,一半落在床上,一半落在莹白的脊背。方岳刚拿起马里奥衣服,却没往她身上穿,他看着她莹润的背,虎口慢慢契合住她的腰线。
陈兮尾巴想要蜷曲,被方岳的重量压制住了,她肩膀紧缩,肩胛骨弓起,难忍得扬起脖子,方岳的吻从她脖颈开始,一寸寸往下,陈兮耳听着他渐渐粗重的呼吸,问出声:“不换衣服了吗?”
“待会儿……”方岳闷着声,“待会儿再帮你换。”
陈兮笑了下,视线捕捉到了窗外寒月,她手朝后,胡乱按住方岳掐着她腰的手背,“窗帘没拉。”
他们住在二十八楼,小区楼间距虽然宽,但亮着灯的房间,在黑夜里就是醒目的火球。
方岳从她身上起来,赤脚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合。转身回看床上,陈兮趴在床的另一边,她手臂撑起自己上半身,长发垂落在胸前,半遮半掩,白的发亮,瞧着他的目光柔软且直白。
就像跃出银蓝海面的人鱼。
方岳没绕回去,他直接从这头上了床,边走边撩起自己衣摆,利落地将长袖t恤脱了,随手一撂,膝盖跪在床上,他弓着脊背,扣住陈兮的后脖颈,急不可耐地汲取她的呼吸。
黑夜里的火球灼灼燃烧着,哪需要开什么地暖和空调,他们处处滚烫。
尤其陈兮看着方岳牢牢盯着她的那眼神,方岳从小到大,情绪向来不太外露,现在看着她的眼神,却是肆无忌惮的,像汹涌的大海,蓄势待发要将人吞没。
最开始还不是这样,是他们在一起后,经由每天的风起云涌,一点一点蓄积起了这种肆无忌惮的海浪。
陈兮被他盯得热血沸腾,连脚趾都在战栗,她热情地迎上这浪潮。
因为她这坦诚的热情,方岳血脉偾张,太阳穴发紧,手臂绷出了一条条青筋,汗水落进他的眼睛,他闭上眼,重重喘息着,埋在陈兮颈边,吮着她颈肉,余火还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陈兮也半闭着眼,手胡乱抓了抓,抓到了衣服布料,她侧头看了一眼,是马里奥衣服,“还要换衣服吗?”
陈兮气息弱了一些,精神劲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生龙活虎,她不知道他还有所保留,除了两个月前他们第一次的时候,方岳失了控,后来他都尽量克制着。
陈兮不知情,现在还有力气挑衅,方岳笑了下,没跟她计较,他五指跟陈兮的相扣,把玩着她的手指头,说:“你昨天说你从来没想过我会那个。”
“嗯?”
“我也从来没想过你会这样。”
“哪样?”
方岳没跟她打哑谜,“热情。”对他有话必回,有求必应,甚至有些胆大包天。
这话方岳昨天也说过。
陈兮骨子里是胆大和谨慎并存的,从她敢单枪匹马考省招生就能看出,但她并不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她行事一向有收有放,可是和方岳在一起之后,陈兮一直都在“放”着,给予着他最热烈的回应。
陈兮哼了句熟悉的曲调,就是那句“亲爱的,等遍所有绿灯,还是让自己疯一下要紧”。
哼完了,陈兮看着方岳,“热情不好吗?”她缠着方岳的手指头,慢条斯理地说,“已经跟你在一起了,我不想留下遗憾。”还是那句话,别让青春留下遗憾,争取过努力过失败过,好过十年二十年后连一点回忆都没有。
方岳若有所思看着她,半晌,他手指从陈兮手里抽出,陈兮手中突然空空,她愣了一下。
方岳从她身上起来,陈兮问:“怎么了?”
方岳拿起床头柜的盒子,垂眸取出一枚,重新伏到她身上,啄吻了一下她的嘴唇,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低声说了句:“再做一次。”然后重重地压了下去。
这一晚两人折腾到后半夜,马里奥衣服没能试穿,被他们重新收进了衣柜。那张照片,方岳把它设置成了手机壁纸,看了一会儿,又取消了设置,陈兮睡得死沉,手机光亮丝毫没影响到她,方岳低头看了看臂弯里的人,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嘴唇,把手机放好,搂着人睡了过去。
影展过后的一周左右,省微电影节公布了获奖名单,白芷和楼明理的作品《不散》成功获得了最佳学生作品奖,奖金五千元,他们拍摄微电影的投入金额远超这笔奖金,但白芷还是乐坏了,说寒假回来请大家吃饭。
紧跟着期末考试周来临,陈兮和方岳每天都泡在图书馆,两人专业截然不同,但他们却能从彼此的专业中延伸出共同的话题。
陈兮和方岳聊起一个交通事故的案例,这起事故中用了“女司机”这个词,陈兮由此想到性别刻板印象,这种性别刻板印象其实在生活中屡见不鲜,比如说到秘书、幼儿园老师、护士,大家下意识就认为他们是女性,说到卡车司机、老总、领导,大家下意识就认为他们是男性。
陈兮告诉方岳,从前法官的性别会影响到量刑,因为众人普遍认为女性是温柔感性的,量刑可能会宽大处理,女法官为了证明自己的公正,判刑只能更加严苛。
现在这种现象当然逐渐变好了,女法官越来越多,在处理性|侵案件时,女法官更能与受害者共情。
说到性|侵案,话题难免又延伸到了受害者有罪论这点上,女性穿着暴露仿佛就是原罪。
方岳的人类学专业需要阅读大量书籍,比如《西太平洋的航海者》、《儒教与道教》、《金枝》、《规训与惩罚》、《性|史》等等,后两本书的作者是福柯。
福柯有一个特别有名的论点,他认为知识就是权利,掌握知识的人,就掌握着任其操纵的权利。
陈兮深以为然地说:“所以啊,大家得好好读书。”
方岳笑笑。
福柯和弗洛伊德还有一个类似的观点,他们认为快|感是可以脱离生|殖|器官的。
陈兮说性侵案中的受害者有罪论,以及受害者因为羞耻心而不愿意报案,真正的性|侵案数量和实际立案的性|侵案数量天差地别,方岳说起福柯的理论,两人的话题融合在了一起。
他们走在荷大校园,陈兮说:“我之前还看到网上有人评价,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方岳说:“扯淡。”
这话没错,别往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上站,自然就能避免车祸,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适用于对女性穿着打扮的规训。
说到穿着打扮,陈兮的穿着就很有个性,她夏天喜欢穿小短t。她的长相清纯漂亮,她那些室友闲聊时说起,以为她会更喜欢穿裙子,长裙飘飘,黑发如瀑,似乎更适合她这张清纯的脸蛋。
但陈兮偏喜欢穿清凉的短t,她衣柜里的衣服风格其实不限于此,因为方茉兼职模特的缘故,她总能源源不断地淘回来各种各样的衣服,陈兮勇于尝试,比如今天,她就穿了一条有吊带的毛线半身裙,外面套了一件中长款的毛呢大衣,脚穿短靴,她怕冷,脖子上系了一块围巾。
这种风格是她第一次尝试,她的发色早已经从黑茶色退成了纯黑,她适合短t,也适合长裙黑发,走在校园路上,不少人目光频频被她吸引。
陈兮被一个男生拦了下来,对方一手拿着玩偶,一手拿着手机,展示着二维码,热情推广说:“我们做代购,专门代购海外的化妆品和小零食,快过年了,家里要不要置办点海外的年货?你有兴趣加一下微信吗,加微信送一个玩偶。”
对方是荷大学生,寒假准备兼职微商,他在路边支了一个小摊,打印了一些传单,逢女生就上前打广告,送玩偶。
陈兮看到了传单上的零食列表,有不少是方茉钟爱的,代购价格比方茉网购便宜不少,方岳看她心动地拿出了手机,他一把按住她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