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肃在报纸上将人公开鄙夷了一番后,因为他在文坛的地位,导致从这之后,竟再也没有小报聘请他写文。
就连之前他一直合作供稿的那家报社,都一下子断了和他之间的联系。
刘志刚如今已经没了收入来源,又因为他这些年只积累了这一行的工作经验,名声坏了之后,一下子连其他工作都难以找到,一日日的负面情绪积累下,他不禁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了萧肃身上。
如果不是萧肃,他如今也不会如此穷困潦倒。
而又在一天上街时,他偶然瞥见,害他落到如此地步的萧肃,精神面貌却十分的意气风发,甚至身边还伴着个女学生模样的女子,当真是春风得意极了,生活半点没受影响。
这还真是苍天不公,刘志刚想到这里,心里越发不忿,不禁就起了一点报复的心思。
反正他现在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与其走投无路的等死,还不如孤注一掷,让萧肃也尝尝钻心之痛是什么滋味。
这刘志刚可能是写了多年的香艳八卦,脑回路也跟着变得有些不同寻常,别人寻仇都是报复到正主身上,刘志刚却不走寻常路,联系了几个小混混,要去绑架萧肃最在意的两个女子。
他做这一系列动作时,却万万不会想到,早就有人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谢峻派来的两个人,都是十分清楚他对陈知意的重视的,见此赶忙把消息传了回去。
而谢峻这次调任,到底是来得仓促,带来的人手也有着诸多不足的地方,此时谢公馆这样不同寻常的动作,却也被其他有心人看在了眼里。周六的下午,谢峻开车带着陈知意在燕京市郊兜风。
到了一片小湖边,谢峻把车停下,和陈知意两人沿着湖边散步。
这正是太阳要落山的时候,湖边又多树,绿茵茵的一片十分美丽,一点微风吹过,树上有鸟儿惊起,落在湖面上,激起了一圈涟漪。
北方昼夜温差大,这个时间点的温度却正正好,不会像正午一样热,也不会像夜晚那样冷,很适合这样慢慢的走。
谢峻走了几步才开口说话,用的是一种怀念的口吻,“以前你也常陪着我,在南城乡下后山那里散步。”
他说的是那段被陈知意捡回去的日子,听着听着,陈知意的神情也逐渐放松起来。
“那时候你总是板着一张脸,话也少,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
她这话说起来十分自然,谢峻听了却顿了顿脚步,微微侧头向下看她,“我从没有讨厌过你。”
他身高上遗传了西人的基因,高了陈知意一个头,此时低头看人时,神情冷淡中又透着股别样的温柔。
更别说他说的还是这样的一句话。
“是吗?”陈知意说了句无意义的呢喃。
“是的,”谢峻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才继续声音很稳的开口,“那时候我急着回家报平安,等家里那边情况稳定了之后,其实是去南城找过你的。”
陈知意低头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头,“我不知道。”
她当然不知道,这时候来往西方并不方便,等谢峻一来一回,匆匆赶到南城时,她早已经和萧肃结婚了。
谢峻每每想到这里,都觉得心脏微微发疼,这是他第一次恨自己的性格太过内敛,如果他走之前,能多给她一点承诺就好了。
那时候只以为未来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和她说。
不过,现在也不晚。
谢峻慢慢开口,“那你现在知道了。”
看着她的反应,谢峻继续说,“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他性格里带着一点英国男人的那种一板一眼,很是真诚的再陈诉自己的优点,“我可以保护你,相信你能看出来,这个国家并不安全,未来不久肯定会爆发一场战争,我还会尊重并且支持你的事业......”
他说了很多,陈知意听进去了,别人真诚以待的时候,她通常也会报以同样的真诚。
陈知意只问了一句话,“你未来肯定会离开这里,回到英国的,是吗?”
谢峻眼里有点迷惑,“当然,而且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离开,这里以后并不安全。”
战争的爆发几乎是人人都能预料到的,不同的只是时间的长短罢了。
谢峻只是能预料到这场战争,陈知意却是直接了解过,这场战争有多惨烈的。
陈知意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这并不是她原本的那个时空,很多名人的名字都对不上号,应该是某个发展和她上辈子相近的平行时空。
之所以说是发展相似,是因为陈知意发现除了一些细节上的不同外,两个时空的历史发展大致是相同的。
比如南京政府,文学界的南林北萧,某个时间点爆发的实业救国热潮,等等这些历史的节点,除了微小细节上对不上号之外,其他都大致相同。
所以未来的那场战争,也必定会像上辈子那般惨烈的爆发。
她知道那场全民族奋起反抗的战争,会有多少人牺牲,也知道如果要求平安,那么未来十几年内,再也没有一个国家,会比美国更加安全了。
如果她现在前往美国,凭借着手上的钱财和对历史走向的一点了解,几乎可以百分百预见的,她绝对会过得比留在国内更加安稳。
但是陈知意发现自己做不到就这么苟且偷生。
在数万同胞为了不成为奴隶、为了民族之崛起而浴血奋战的时候,她真的做不到那么的苟且偷生。
去美国,反正这场战争必定会胜利,有她没她其实没什么区别,实在放不下祖国,几十年后等这里安稳了再回来,到时候又是清清白白的华夏人。
一条康庄大道摆在她面前,她却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
那些牺牲的烈士未必不知道自己的这点牺牲,对敌人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如果人人都因为自轻而选择把担子抛给别人来承受,那这个国家还能靠什么来振兴?
陈知意高中的时候,曾听历史老师讲过五六十年代新中国刚成立,那时候穷,全国上下都急需人才,滞留在国外的留学生们,却偏偏因为帝国主义国家的封锁,心里着急也买不到回国的机票。
有一个在纽约学物理的,干脆从各个国家绕,绕到俄罗斯那边,翻山越岭的,腿都走烂了,爬也要爬回去报效祖国。
而她现在就身在这片土地上,国家危难,又怎么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