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脸道:“这件事情你自己应当也能办到才对。就没有其他的吗?”
江泫道:“没有。”
石脸道:“令人惊讶,你的人生竟然如此枯燥。”
江泫对这句点评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若说想办到的事,自然不少,并且从中随便挑出几条都能让观者无从下手、头疼无比。只是,这些事情一个都称不上是愿望。愿望是人内心发自内心想要得到的东西,或许确实如石像所言,他的人生非常枯燥,枯燥到几条愿望都找不出来。
只是如果非要说一条,江泫也只能想到上面那个了。他想宿淮双醒过来。
醒过来后干什么呢?不知道,也没想过。只要这个人好端端地站在他的视野里头,就已经足够让他高兴了。
对话就此结束。石脸不再说话,江泫背着宿淮双,离开了积了一层厚厚灰尘的祠堂。从那暗室里头出来以后,抬头一看,竟已暮色四合,江泫环顾四周,在崔府里头找了一片尚且干净、杂草略少的地方,将宿淮双放了上去。
少年一声不息地躺在柔软的草叶间,阖着双目,没有清醒的征兆。方才将人背起来的时候,江泫把送生和宿淮双的手绑在一块儿,这会儿将人放下来后,又单膝及地蹲跪下去,将通体乌黑的长剑解下来握在手中。
打量片刻之后,江泫握住剑柄,面色如常地向外一拔。一声悦耳的铮鸣响起,送生出鞘,雪亮的剑锋映出一团混沌的夜色,江泫的面容在其中模糊不清。他举起长剑,慢慢调转剑锋,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自戕这事儿江泫还是第一次做,不太熟练,只希望一次成功,别给自己扎第二剑的机会。
让宿淮双清醒的方法,方才石脸已经暗示得很明白了。世人喜好做梦,那惊鸿一瞥、彩绸遍天的繁华之地何尝又不是一个梦境?人陷入梦境之中,叫不醒、拉不回,唯有真真切切出现在他们面前,方有唤醒的希望。只是入了生道的恶人,是不配进到梦境中去的,需得死上一回,变成与善人同样呆滞蒙混的模样。
眼下旁边无人能作帮衬,况且这事也不能假借他人之手,得由江泫自己亲手来。现在的身体是假的,死了也不是真死,然而当剑锋真正对准心口的时候,江泫的手还是颤抖了一下。
这一下过后,他猛地闭上眼睛,精准无比地向自己胸口一刺!
长剑入体,发出一声闷响。剑尖挑着淋漓的鲜血从江泫背后探出来,清瘦的身躯躬起,紧紧抱着胸口的剑柄,剧痛侵袭之下再也支撑不住,伏倒在宿淮双阖目沉睡的身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