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一对着问题毫无防备,抬起头下意识答道:“做主上的侍卫。”
“除了这个呢?”
“...我有力气学得快,还能当府里的工匠。”
“你没有其他想做的事吗?算了...”江若离看着影一那副答不上来的样子也不再问了,安抚似地由上至下摸了摸他的胸膛,对着人笑了笑,“你总会找到的。”
曲从溪没办法和影一那样对明显的异常视而不见,他手上的扳指都快要被捏出裂纹,面上的笑参杂着一丝嫉恨:“不知道是哪位不懂伺候的人弄成这样,我正好有一味化淤血的药,不如现在就为殿下涂上顺带去乏,我用药的手法比那些医女强上百倍。”
江若离直接回绝,她可不想被腌得一身药味,到了晚上也只想着单纯睡一觉,期待着明天的新世界。
作为人形凉感抱枕的曲从溪睡得并不安稳,半夜睁开了眼睛看着床幔,他抓着枕边人的手腕,看着那恬静舒展的面容出神。
江若离回来时穿的衣裙被他指示着偷偷烧了,他仔细看了又看认出了针脚布料是宫中绣娘手笔,稍稍联想就得到了荒唐又合理的推测,那自己对她来说到底算什么呢?
曲从溪想不通,也不敢想,无事,左右到了江若离厌倦他的那天,自己会先动手。
这么想着他的手指探向了江若离的脖颈处,感受着指下跳动的脉搏,再次忽略心底不安。
第二天江若离起得很晚,还是有种早到了机场等航班的无聊,便让墨娥给自己弄了一个繁复华丽的妆发,对着镜子欣赏了会儿,再次惋惜没有拍照录像工具。
一大早曲从溪接到赵家主事人被抓的消息,乘着大理寺还没到公主府,他便越发想待在江若离身旁,坐在一旁看完了整个流程,不由自主记下画眉的步骤,想着挺过这一遭后也该多为人画几次眉。
待到早膳时,曲从溪食不知味试探道:“殿下盛装是要出门?”
“算是?”江若离好心情地随口应到,心思有些飘忽,她其实还没过走之前要做什么。
见曲从溪实在有些黏人,她忍不住把人支离了公主府,让他代自己去上清观添些香火钱,他那么聪明,应该会顾好自己。
至于昭阳原本用来保命的人手,江若离把随手放在梳妆台暗格的驭令翻了出来,转头就把那权力的象征毫不在意抛到了影一怀里。
“主上?”
影一全身都散发着明显的疑惑和抗拒,说出的字带着颤音,那巴掌大的驭令仿佛有千斤重,让他的手都有些拿不稳。
“你收着,今天之后想做什么随你自己的命令就好。”
江若离没想再说什么,离开了里屋,慢慢悠悠散着步,府里已经熟悉的雕梁画栋再精美也激不起她内心波澜。
她给池塘里的锦鲤撒了一把鱼食,折下花园里最娇艳的一朵芍药,坐在了回廊的栏杆上看着烈日骄阳下的屋檐,只希望下个世界一定要有卫生巾空调电影院电子产品。
影一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怀里揣着那块驭令想问个究竟,就看到墨娥等人远远侯在一旁,江若离一个人怡然自得的转着手中的花枝。
他迟疑了,于是老老实实跟着那些婢女一样守在回廊的一端守侯着,任凭那块驭令压在自己心头。
才驾车出府曲从溪就察觉到有人尾随,他也不在意,依旧来到了祁山山脚,一步步走了上去。
曲从溪不信什么道教佛法,但他与上清观这地方确实是有那么一些缘分,在叫人把江若离捐赠的财物交接后,他接过了观主递上的线香,朝着面前的三清像双手举香,看着还算虔诚,只是躬身敬礼时心中思量繁多。
然就在最后一拜,曲从溪手中的两支线香忽然烧断了一截,掉落的香灰烫到了手背。
【三长两短,可真是明明白白的不祥之兆,可我偏想要赌个善终】
他单用右手随意把三柱香插在了香炉里,懒得理会观主找补的好话,转身拂袖而去。
曲从溪只想抓紧时间回府,却不知道同一时刻江若离手里的花枝落地,已然没了生息。
这天发生了许多事,大理寺还没来得及登门把驸马好好审问一番,长公主猝然离世的消息就传到了宫里。
曲从溪赶回了公主府后找出了江若离随手写下的道别信,虽心神不宁但还是扯出了仙人归位的说法,大肆宣扬。
但萧渊已经不在乎这么多,公主府被禁军火速包围,驸马被匆匆下狱,他望着那具有些僵硬的尸体,看着皮肤浮现刺眼的尸斑,强忍着作呕反胃,让太医验了一遍又一遍,确认没有任何中毒或外伤。
此后他更是不顾丧葬之礼,亲自招魂起复,为亡者洁身栉发。
但直到朝夕哭奠时,萧渊也只穿着丧服,面无悲色没有流一滴眼泪,叫来吊唁的官员家眷都难以捉摸心思,似哭非哭,唯一真情实感哭晕过去的还是个公主府上婢女。
曲从溪被拿下后就在牢狱里等待,没有人来审问,只有饥饿和黑暗,潮湿的地牢和腐烂的稻草终于让他彻底接受了那个人突然死去的事实,曾经热烈的迫切和渴望被冲击地七零八碎。
头七过后大理寺仿佛才想起来抓了人,免去三堂会审,直接判决赵家主家一脉流放。
那些被牵连出来的世家也不好过,甚至有分家断尾求生的,要按往日正常审理的速度他们还要闹上一阵。
“余下的该怎么审就怎么审,至于...离远点再动手,这阵子朕不想叫都城里见血,若找到了那几个可疑侍卫,不必审问,也找个地方直接处置了。”
萧渊坐在高台之上,平静地吩咐着手下,只是说出口的话字字藏着戾气,清瘦的脸庞也显得有些阴郁。
诺大的公主府不过半月光景便彻底沉寂下来,似乎被丧事浸透了晦暗的色调,除了宫里出来的内务府安排的,大大小小买聘进府里的仆从都被陆续遣散。
大概是重点怀疑目标都失踪,余下的仆从并没有被严格查验,还是女扮男装的秋星雨顺利成为最后一批离府的人,她身旁是对她知根知底的楚迎月,怀中的行囊是她们积蓄和身契。
都城的物价太高,她们决定到临近的城镇找个房子住下摆个小摊做生意,秋星雨找了位老汉租借好一辆牛板车,瞟了一眼老汉屋后重重迭迭的竹林,可惜着已经不是春笋的时节。
影一在竹林深处照着暗号找到一节被开了洞的竹节,取出里头的信,一字一句看完,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还在注意着都城皇宫内的消息。
从发现江若离死去到曲从溪猛然发难刀剑相向,影一都没什么实在感,只是依据身体惯性反应格挡逃离。
因为被交付了驭令,他总觉得江若离似乎有所期待,但到了现在他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让龙卫重新回归到了暗处。
【派了人要截杀?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那是曲从溪...主上不想他死】
【若是我拼命救下他,应该算做得不差吧】
这么想着影一取出腰间皮鞘里的匕首,看着刀刃反射的寒光,眼中是深不见底的迷茫。
江若离的死像水流一般寂静无声,正常得像自然生老病死,他连想复仇都没有目标。
刀可以在主人死后被转手给另一个人使用,他原本是一把刀,一个被从小培养成好用又忠心的工具,偏偏遇到了一个人才变得有几分像人,有几缕私心。
这几分人味少许私心不足以让他期待脱离主人后的未来,却能叫其生出殉主的念头。
如果让江若离知道了当初应该会多花十分钟教训这个死脑筋,但没有如果。
此时她顺利跳转来到了新世界,正承受着巨大的冲击——为什么这个世界有三种性别?!她还能领联盟残障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