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江芸儿说起自己的烦恼,“九郞,你说我真的能当个好厨子吗?”
一双筷子敲了敲盘子,江河道:“七姐,别拿自己跟小程子比,他在厨房干活,还拜了御膳房里的太监作干爹,多得是食材给他练习。而你呢,十二岁前是下过厨房,但厨房怕出事,只让你动嘴皮子,你什么时候真真正正做过一道菜?”
大户人家的闺秀所谓的做菜,都是站在厨房里动动嘴皮子,就算熬汤,也不过是将下人洗好的食材放到锅里,就算下过厨了。
江芸儿泄气,“那我还是想开饭馆怎么办?”
“这有什么?想开就开呗。”江河不以为然,“请人不就成了,到时我让小程子给你打下手。”
江芸儿的眼睛立刻亮起来。
对啊,反正相比起做饭,她更喜欢吃,到时开饭馆,她要请退休的御厨,饭馆肯定客似云来。
“明知啊。”江芸儿亲自为儿子夹几片肉到碗里,“以后能不能有御厨为娘的饭馆当厨子,就靠你啦。”
明知顿时觉得嘴里的肉都不香了,所以,他娘让他当皇帝,就为了带走御厨去开饭馆?
而舅舅让他当皇帝,是想让全天下人吃肉。
咋地一家子就跟吃的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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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康三十六年是个多灾多难的年份,如同一幕荒诞剧,演出得过于离奇,正史都不得不多添几笔,野史更是多如牛毛,成为后世小说电视电影最热衷魔改的资料来源。
多年后,史学家研究历史,发现一切是从宫中闹鬼,皇帝决定太庙祭祀开始的。
金銮殿里,朝臣跪了一地,老皇帝铁青着脸,震怒不已。
他不想下罪己书,他觉得自己没犯任何错。
但光天化日之,众目睽睽,所有人都觉得是他的错。
谁能想到祭祀时,天落巨雷,将太庙劈了不说,还烧起来。最可怕的是,天上下雨了,他本来还想着祖宗显灵,雨水这么大肯定能将火浇灭。
结果雨照下,火照燃,太庙正殿被烧得十分彻底,祖宗牌位付之一炬!
太庙祭祀此等大事,半个京城的百姓都前来观看。
事情发生时,百姓们被吓坏了,惊恐地伏跪于地,恳求上天饶恕,所有人都认为这是老天爷发怒,凉康帝被天弃之!
人群之中,有两个人忍不住偷偷抬头。
“主子真是算无遗策呢。”
同样跪倒的青年低声自语,当时他还担心人群惊恐之下,会慌不择路逃命,到时人挤人会出事。
“不会。”旁边的中年男人胸有成竹地说,“主子说今天会下雨,发现雨水都浇不熄火,百姓过于惊恐,反而迈不动脚。再者,四面都是空旷之地,即使逃命也造不成严重后果。”
对于这群封建时代的人而言,老天爷降下的惩戒太可怕,百姓吓得都跪下,等雨水终于停的时候,他们会战战兢兢的回去,不会造成人挤人现像。
“主子可有说,需要我们在百姓中散播流言,挑拨百姓对皇室不满吗?”青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凡是能让凉康帝倒霉的事,他都特别乐衷。
“主子说别做多余的事,免得引起怀疑。”中年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虽然在主子策划山崩地裂的事件之初就已预见结果,亲眼目睹,仍是让他心湖难以平静,“这么明显的事,不用人挑拨也能引起百姓不满!主子说咱们手下的人都珍贵得紧,不能浪费在这点小事上。”
青年又是感动又是震撼,感动于主子爱惜他们这些下属的性命,震撼于将太庙烧个精光对他而言只是小事。
他不知道主子怎么办到的,除了让他们几个心腹收集些不知用来干什么的材料,主子几乎没动用任何人。
那些材料他们也不知道用处,只是听主子冷笑说要给狗皇帝添堵。
他们几个是江家留下的心腹,主子对他们并不设防,很多事都告诉他们。
然而也不知道主子是如何在重重把守之下,将东西放到太庙里的,对主子的信任让他们在祭祀这日跟半城百姓一起过来围观。
然后在大雨中,太庙熊熊燃烧,几个心腹不禁叹为观止,暗中发誓日后永远跟着主子走,这已经不是人能做到的事,能做到的是神灵吧?
所以凉康帝早日退位是正确的,他们主子上位才是天命所归。
中年男人无奈地纠正,“不是主子,是主子的外甥。”
见他们不以为然,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算了,反正主子外甥也是主子一手教出来的,这么说也不算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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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康帝带着仪仗灰头土脸地回宫。
他躲到巍峨的皇宫里,夜不能寐,在大殿焦虑地踱步,思索着这次的事情该怎么掩盖过去。
早些年,他是做过不少错事,也冤杀不少功臣,但这都是为了大凉的江山稳固,他自认问心无愧!再者这些事早就翻篇了,上天要降怒早就降,最近他可是安分守己,全国上下风调雨顺,上天不至于降罪啊?
至于闹鬼,也就闹了两回,后来不是惧怕他的真龙之气,没再出现了吗?
这是老皇帝用来搪塞朝臣百官和百姓的借口,说得多了,他自己也信了。
老皇帝后来请相国寺的高僧进宫诵经,那鬼终于销声匿迹,老皇帝却不要脸的将功劳往自己身上推,说鬼魂被他身上的龙气镇住。
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危机转化成机遇的公关,老皇帝算是最擅长的。
对此,世家贵族半信半疑,老百姓倒是相信了。
于是老皇帝信心满满地准备祭祀祖先,告诉天下,他是真龙天子,连鬼都怕,他就是天命!
然而时间转到现在,皇帝飘得不行的自信瞬间被雷劈没,但他还是坚信自己是真龙天子,能让国泰民安,他不是谁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