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雅简直哭笑不得。
“弟弟们好聪明!”搂着两孩子讲故事的江思印惊喜地道,“你们还没满两岁呢,嘴巴就这么利索了。”
就算是三四岁的孩子,都没他们聪明。
桑雅走出来歇歇眼睛,正好听到这话,十分自豪,“那是当然!我可是天天给他们念书呢,他们还在娘胎时,我就对着我娘的肚皮念医书!大师说的,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果然我的努力是有回报的。”
两个胖娃娃一边一个,甜蜜蜜地亲上姐姐的脸蛋:“姐姐最好啦!”
午饭过后,江河将几本医书递给桑雅。
桑雅受宠若惊:“大师,我誊抄完后马上归还。”
坐在檀香中的大师浅浅地微笑,如同盛开的莲花——桑雅不合时宜地想着,好像从她第一次看到大师到现在,大师的模样竟然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年轻,这么好看。
“不急!”大师别有深意地回答,“如果有人想学医术,你也可以将之流传出去。”
他捻着佛珠,声音醇厚清雅,“至于这些医书,也不用当成宝,有人想要,只要人品过得去,没必要当什么秘籍收藏起来。”
桑雅却误会了他的话,以为这些医书不怎么珍贵,中原到处都是。
直到后来,草原上德高望重的巫医们偶然看到,并为之痴狂不已时,她才知道这些医书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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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王子和三王子的行动很隐秘。
他们确实是将老单于瞒了过去,但瞒不过一直提防他们的大王子。
大王子不禁头皮发麻。
他真的没想到这两个弟弟手里居然有这么多勇士!
大王子最近两年在草原声名鹊起,他知道这两个弟弟在名声上反而比不过他,就想从其他方面着手,例如挑起战争。只要他们能大胜,在尚武的草原,他们就是英雄,被大王子拉上经商这条大船的牧民们很可能被拉拢过去。
大王子微微眯起眼睛。
他当然不会蠢得直接去和老单于说这两个弟弟不怀好意,他只是设计让老单于自己发现两个儿子的动作。
术兀单于已经老了,他失去了年轻时的雄心,现在已经不想打仗。
人生七十古来稀,在草原,能活到五十岁已是奇迹,他今年正好五十,还能有多少活头呢?
他只想在人生的最后阶段享乐一番,过安逸的生活,但他年轻力壮的儿子们不这么想。
老单于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他也没想到二儿和三儿居然这么有能耐,能拉起那么庞大的一支队伍,亏他还以为部落的人都不想打仗呢。
年轻时,术兀单于也有一统草原的想法,黑熊的单于也有。现在他老了,死对头也老了,同样面临年轻力壮的儿子们的威胁。
莜麦没出现前,每年草原的牧民都要为丰美的水草打上几场,现在为了莜麦的种植地,双方都想开打。
老单于知道这一战避免不了。
一是为勇士们汹涌的战意;二为刀不能卸、马不能歇;其三是自己的安全。
他的大儿孝顺,沉迷于经商,但二、三两个儿子仗着母家势力,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这一战最好的结果是黑熊被他们征服,两个儿子的势力顺便被打残,这样对他的统治更有利。
二王子走进老单于帐篷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几个貌美的女子将父亲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画面。
老单于喝着美人们送到嘴边的奶茶和肉干,再啃上两口两块从石兰寺传出来的方子做出来的美味点心,觉得这日子真是惬意极了。
看到二儿子,他从榻上站起,对美人们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二王子目不斜视,他从来没这么清醒的意识到,父王老了。
他的父王和中原那些变老的皇帝一样,老了,也昏庸了。
但是,勇士已召集,战马已喂饱,黑熊也听到了风声,正磨刀霍霍,谁也不能停下脚步!
“父王,即使我们停下来,黑熊也不会善摆甘休,草原就这么大,消化不了这么多人口,不是跟中原打,就得内战。”二王子试图说服老单于。
现在草原上的日子好吃好喝,有了莜麦,挨饿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爆发的生育欲令人吃惊。
今年新生的孩子是去年的两倍,前些年的三倍。
明年呢,只怕明年会更多!
二王子非常明白现在草原的状态,“父王,未来二十年,草原上的人口说不定比现在多一倍,那么多族人,肯定会为土地打起来。”
现在三不五时就有这方面的小打小闹传出。
“所以这一战,避不得!现在不打,将来双方都富裕了,会打得更惨烈。”
二王子在说服老单于时,没说牧民有银子了,从中原的商人那买了好多享乐的玩意,将来若是消磨了意志,怠倦了身手,即使没人想内战,虎视眈眈的中原也不会放过他们。
中原和草原,那是世仇!彼消此长,都想将对方摁死!
老单于陷入沉思。
二王子坐在一旁,默默地等待结果。
其实他很怀念当初骑着马在大庆驰骋,财物、女人任他们抢劫的日子,若是父王不同意,他该怎么办呢?
半晌,老单于抬眸看他,神色莫测:“你觉得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吗?草原种不了粮食,只能养牛羊,但不是家家户户都吃得起肉,他们只能吃苦涩的野菜和植物的根茎,一年到头就混个半饥半饱。现在大伙还是吃不起肉,但至少能吃饱了,你对这样的日子究竟有何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