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不是你们口中的不祥之人,他是我人生中的贵人!”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眼神都聚到了她的身上,眼前之人的视线更是灼灼。
难言的话一旦出口,剩下的话就没有那么难说,对着女人讥诮的眼神,虞千绫丝毫不怯:
“你们身为父母苛待偏心,恶狠刻薄,身为邻里是非不辨,助纣为虐。年少时虐待驱逐,年长时又来索命,他明明身上不染纤尘,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从不善待他也罢,竟还打着他的主意想要以命换命?”
虞千绫说着说着越发觉得这群人荒唐,她扯了扯嘴角,冰冷的眼神落到了莫水仙和贺兰石的身上,“你们,根本不配做他的父母。”
冷沉的话音落下,一张符箓不知何时贴在了莫水仙的手上,灼烧的感觉一路从手臂蔓延至头颅,不等女人撒开手,她就已经把少年拉到了自己的身旁。
“你们不接纳他,我虞家接纳他,记住了,从今往后,贺兰景渊与你们再无任何瓜葛。”
“他不是灾星,是我虞家的人。”
少女身姿单薄,但此时真正宛如一个神女,她姿容美丽,高贵难近,一颦一笑,一言一语皆代表着神的旨意。
庄严的“神旨”落下,众人缓了许久才接受这个现实。
被他们嫌了十几年“灾星”在遇到了虞家女之后一朝翻身成为了“虞家人”。
虽然内心各有想法,但是碍在虞千绫在场,他们也只是闭紧了嘴巴。
贺兰家夫妻亦是睁大了眼睛,比起村民,他们相比更难接受这个事实,“可是他是我贺兰家的血脉。”贺兰石骨子里浸润的大男子主义思想让他不愿接受这样的说法。
虞千绫瞥了他一眼,刚想出口驳他,却有一道声音先于她出了口:
“生而不养,不配为父,养而不仁,不配为人。”
冷冷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这是在这场闹剧之中,身为当事人的他第一次张口发言。
贺兰景渊的视线轻蔑的落到了男人的身上,他嘲讽地勾起一个弧度,简单又冰冷地陈述:“母不慈,父不仁,双亲不善,我亦弃之。”
短短一句话,无情割裂了他与身前两人的联系。这场闹剧演到现在该到结束的时候了,面对着这群令人厌恶的人,他的耐心快要告罄。
牵起虞千绫的手,一道神压铺在了众人的头顶,贺兰景渊提步欲走,可是此时不说话的板车蓬中却传出了虚弱的声音:
“咳咳咳大哥且慢,可否听小弟一言。”
低低的声音无力而缥缈,像极了鬼魂的耳语,他提起的脚步一顿,将少女挡在身后,冷锐的眼神向后射去。
躺着的少年桀然一笑,抬起枯瘦的手臂从怀中颤颤巍巍摸出了一块暗红色的玉石,在众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忽然扬起手朝着虞千绫抛来。
“阿旭不可!这可是保你的护身玉石,怎可以......”女人厉声扑身阻挡,却在触碰到玉石的刹那化成了一阵血雾。
血腥的气味随风飘散,几乎是瞬间就笼罩了整个树林。
玉石吸着人血,不断涌出着同色的浓雾,陡然徒生的惊悚变故惊到了树林中的每个人,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景象,此时再也没有看戏的心思,众人纷纷拔腿试图逃离这个血色迷障。
可是肉体凡胎怎能躲过恶鬼设下的陷阱,接连不断的凄厉叫声在四周响起,贺兰景渊牢牢抓紧着少女的手,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半寸。
“绫儿别怕,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他半抱着她站在血雾之中。
话音落下,一道鬼魅的沉吟随之而来,“大哥,怎么不来收下我的玉石,是不想......还是不敢啊————”
板车上的少年边说边掀起身上的被子,厚重的被子落下,他瘦弱的躯体也暴露在空气之中。
血雾同样侵染着他的皮肉,只见一块一块完好的皮肉逐渐炸开,不一会儿,一个完整的人眨眼就蜕变成了一个染血的骨头架子。
“骨架人”行动不便,但是嘴巴依旧能说,他似真似幻地发出鬼魅般的吟唱,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竟然将虞千绫带入了幻境。
当虞千绫睁眼之时,她已经松开了贺兰景渊的手,孤身站在这片血林之中。
眼前血气浓郁,让人难以分辨此时的方位,不仅模糊了咫尺间的距离,也模糊了她的嗅觉。
冲鼻的烟熏味涌入她的鼻腔,虞千绫皱了皱鼻头,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可是她明明已经捂得很紧,那烟味仿佛无孔不入,依旧猛烈地灌入她的鼻喉。
胸腔内窒息感传来,她难以克制地弯腰咳嗽。
烟雾扰乱着人的意识,一串光怪陆离的片段闪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鲜血、祭坛、火焰......
大脑的神经像是被拉断又重新组合,虞千绫不受控制地冒出了大量的冷汗,眼前的一切都在莫名颠转,忽然间她的耳边传来了一道阴暗的耳语:
“他是我们的仇人,他是我们的仇人,不要信他,杀了他,杀了他......”
浓郁的阴暗将她裹挟,虞千绫抱着自己的脑袋紧紧捂住了耳朵。
头好痛,烟好大,周围为什么燃起了烈火,谁来救救她!
噬鬼引诱着少女,就当它以为自己快要攻破虞千绫的心理防线之时,一道强劲的神力袭来,攻破了它精心设计了百年的血网阵。
魂魄受到重击,附着的骨架烟云一样消散,它的本体逸散在空中,恨恨地盯着站在阵法中心的男人,它迸射着恶毒的眼神,桀桀笑着。
“你对她做了什么?”拿捏着它的残魄,男人冷声逼问。
噬鬼但笑不应,只是眼中的怨毒更深,“你猜。”它张了张嘴,不出声只用口型挑衅他。
贺兰景渊眼神一凛,脸上聚满阴鸷,五指收紧,将残魂困于手掌。
“敢碰她,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