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十五大会(1 / 2)

守桥人 飞曼德 6758 字 7个月前

13号早上一大早,海晓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

    「哈嘍。」

    「我阿南,九爷醒了。快点!」

    海晓一下子清醒了,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叫醒为婷,万一有状况,他不想为婷经歷这些生离死别。

    海晓飞车赶到医院的时候,看见马家诺、于海四都在走廊等着,吴望南和豹七、大头站在特别护理区门口。海晓走过去和马家诺打了个招呼,马家诺用下眼皮看了一眼海晓,没有作声,于海四倒是亲热地拍了拍海晓:「医生在里面,我们在这儿等等好了,你们那怎么样?」

    门打开,全通天冲海晓招招手,马家诺正要往前走,全通天制止了马家诺:「九爷只要见海晓一个人。」

    海晓随着全通天走进特别护理区,穿过几个荷枪实弹戴着钢盔蒙面的特警队员,来到了华命九的房间。

    「我们可以单独谈几句么?」全通天对医生说。在医生出去以后,全通天走到满是仪器、全身插满管子和电线的华命九身边。

    「九爷,九爷,阿海来了。」

    华命九闭着的双眼似乎早已厌倦了世间这一切,得到的回答只是边上心电图的滴答声,和氧气输入的轻微哧哧声。

    海晓看着眼前这曾经叱吒江湖的黑道老大,心中无限感慨。当你还在华兴十九层的时候,外面站着的都会是真心跟随你,为你打拼的兄弟,可是现在呢?外面站着的兄弟还有多少希望你能站着走出这间病房?

    海晓轻轻地把手放在华命九插着吊瓶的手上。

    「阿海,九爷醒了一阵子,但是身体太虚弱,可能还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刚才他醒来说,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追查兇手上,不会找到的,他希望你能指定华兴下一代龙头话事人选并辅佐他好好地重新振兴华兴。」

    「我会的,」海晓点点头,「请九爷放心。」

    「阿海,还有一天就是十五,下面的路会很不好走,坦克他们在会上会要求替九爷报仇,我会配合你压下这一切,剩下的就要你自己去努力,要记住,你兄弟和你的未来都掌握在你的手上。当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我也想回乡下过些平静的日子。」

    全通天长嘘了一口气:「好了阿海,你先把白道的招呼打好,这个月会是很难熬的一个月。我知道越青要什么,我会把手续办好。去吧。」

    海晓走出走廊,吴望南的期盼、于海四的疑惑、马家诺的妒恨,在这不长的走廊,海晓却感觉好像要走一辈子,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副墨镜戴上,上了电梯。

    走出大门,海晓看见了茱迪的二门警车。

    「阿海,上车,」茱迪帮海晓打开了车门,「你不准备请我吃你们中国人那种白色圆面球?」

    「那叫元宵。」

    「我不介意它叫什么,我吃过,有汤里面有馅,有点像餛飩。」

    「那个应该是明天吃,好吧,好吧,你去唐人街买点,送到埃瑞克办公室,我在一大楼的厨房煮给你们吃。」

    海晓到埃瑞克办公室的时候,埃瑞克正准备吃早餐。

    「埃瑞克,不要吃这些了,我叫茱迪去买了我们那种白色圆面球。」

    「哦,是么?你是说元宵?」

    「是的,元宵。马上就会送过来。」

    「好吧,我正好有点吃腻了这些该死的三明治,说说华命九的情况。」

    「华命九还没醒,哦,据说醒了一阵子,明天华兴十五大会,要推选下一届龙头话事,华命九留话,要求我推举阮树。」

    埃瑞克从桌子边上站起来,走到沙发边上说:「阿海,我来给你讲讲守桥人的歷史好了。」

    海晓有些诧异,埃瑞克并没有和他讨论华兴接班人的事情,反而要说起守桥人的歷史。他拿出一盒白万打开,点了一支,等着埃瑞克这个永远不按理出牌的上司开始他的谈话方式。

    「1990年11月29日,联合国安理会通过第678号决议,限定伊拉克在1991年1月15日前撤出科威特,并授权联合国成员国在1月15日后可使用武力将伊拉克逐出科威特。1月16日海湾战争全面爆发,也正式拉开了各种恐怖主义向美国本土进行袭击的序幕,当然这还不包括,世界各地美国大使馆经常被邮件炸弹问候,停泊在港口的舰船会被自杀式袭击等等。1991年到93年这三年,光美国本土遭受炸弹袭击就达到200多起,媒体披露的,没有披露的,在纽约,我们多次关闭自由女神像,说是维修,其实是由于军方警告会有炸弹客的袭击。」埃瑞克顿了一下继续说道,「94年李虎正式向总部提交了守桥人计画报告,当然最初遭到了各界的一致反对,理由很明确,美国政府不和犯罪分子做任何形式的交易和妥协。随后95年的纽约公车袭击案件和地铁毒气威胁,让警署和联调局足足折腾了一年,年底,守桥人计画在联邦调查局的监督下正式开始,并交由78分局的里昂局长主管。守桥人计画分成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由我主管的有组织犯罪协调部门,就是目前你经手的,黑社会老大选举,或者他们内部一些事情,需要我们出面説明解决的,避免他们流血衝突的,或者协助他们漂白的;另一个部分就是里昂主管的国际恐怖主义协调,这部分从来没和你提起过,因为你的歷练和等级都不够。这部分就是在我们提供相应的合作之后,地下王国的管理者们需要相同的协助我们,在这方面我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线索确实比我们多得多,毕竟恐怖主义潜入美国的管道和方式都是他们所熟悉的。不得不说守桥人计画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成功,美国各大城市受袭击的概率和威胁都降低了,但是有得必有失,不是么阿海?这四年我们有效地抑制了国际恐怖主义和国际大型犯罪对美国本土的威胁,但是失去的呢?员警和联调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黑暗,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个派去和魔鬼作交易的人最终会不会也变成魔鬼。员警涉黑、员警贩毒,甚至员警勾结军方走私军火,都在这个计画的遮盖下进行着。由于这个计画,很多优秀的警探和联调局的特别调查员心灰意冷,很多犯罪就在这个国家安全的华丽外壳的保护下赤裸裸地进行着,我们失去的不只是人员,更多的是信心,对于法制的信心,对于这个国家的信心。其实我们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些才是恐怖组织真正希望达到的?」

    「给我一支烟。」埃瑞克吁了一口气,接过海晓递过来的烟。

    「我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相信,你最终会成为一个好员警,我相信你分得清员警和罪犯的区别,所以当你推举阮树作为华兴下一代龙头话事,我必须要你明白,你的目的是什么?帮助并最终让华兴真正成为正当的生意机构,而不是让你的兄弟成了老大而继续他们的犯罪生涯!」

    「阿海,我知道这个界限和界定是很难掌握的,但是我对你有信心。我不需要和你嘮叨细节,我只要你知道你的大方向!」

    埃瑞克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像一柄无形的大锤敲打着海晓的胸腔。

    「我分得清么?」海晓问自己。他不知道,但是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他的上司对他的期许和盼望,自己会让他失望么?

    「元宵来了。」随着一声呼喊,茱迪出现在门口。

    埃瑞克点上烟,微笑着对海晓说:「好啦,阿海,去给我们露一手,看看你煮的中国元宵的水准。」

    ……

    「哎,你今天怎么又灰溜溜无精打采啊?」阮树看着毫无精神下班走进越下的海晓,劈头盖脸地问。

    「我靠,好像你比我都烦,你有什么好烦的,难道白道比黑道还难混?」

    「我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还是勇敢留下来?」海晓有气无力地唱着。

    「你怎么又烦又骚啊?」阮树有些奇怪。

    「你们都不懂我的心啊。」海晓扔了衣服,靠在椅子上。

    「谁不懂你的心?我看你他妈的是又活腻歪了。」皮鞋从楼上蹬蹬蹬地下来。

    「这就是命啊!」海晓哭丧着脸。

    晚饭后,海晓走到后门坐在台阶上冲屋内大吼:「阮树,滚出来陪我喝一杯。」阮树微笑地摇了摇头去拿啤酒。

    三楼窗户打开,皮鞋把脑袋伸出来:「不要叫我看见那个小骚货给你发的短信!」

    海晓哭笑不得,再次冲屋内大吼:「快点拿酒!」

    女人就是这样,他们永远不懂男人在外面拼搏时内心的挣扎,他们总是认为男人和他们一样,心烦都是为了感情,女人一生感情走向会佔据全部的思考时间,而男人呢?对生命的走向会佔据全部的思考时间。

    「阿树,最近的事情一直很多,他妈的自从我回来以后,就没有吃过一天安稳饭。」海晓喝了一口啤酒,「明天就是华兴十五大会,会推选下一代龙头话事资格。」

    「不要说,让我猜猜,他们会推选马家诺,你会推选吴望南。」

    「no,阿树,我要你併入华兴就是要推选你做为下一代华兴华事人资格。」

    「你在和我扯淡?」阮树一脸诧异地看着海晓。

    「我像是在和你扯淡么?」海晓放下啤酒看着阮树。

    「你是说真的?no……nonono,阿海,听我说,我知道,你从来都是把我们当生死兄弟,但这……这件事不行。越青的事情我都没搞定,光这些夜店赌场就忙得我头晕脑胀,更不要说整个华兴的生意,再说了,我是一个越南人,他们怎么会服我?no……no,这肯定不行。」

    「你现在怎么像个娘们儿?婆婆妈妈,嘰嘰歪歪的,听我说完。」海晓说。

    「华命九现在在医院,就算他醒过来这辈子也就在轮椅和昏睡中度过了,他希望我指定你作为华兴下一代话事,然后加上我的白道背景,慢慢地辅佐你,把华兴内在外在的敌人都清除,我退役以后接手华兴——但是我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做华兴的老大。我希望你能一直做下去,我来帮你。有整个白道的守桥计画在给你做支撑,你有什么好怕?」

    阮树沉默了。

    后门开了,阿鬼拎着一袋垃圾出来,看见我们他笑了一下:「聊什么呢这么高兴?」然后他把垃圾扔进了后门外的大铁垃圾箱,开门进去时候说:「啊……树哥,其实,我觉得海哥说得很有道理。」

    「斗马!」阮树怒喝,门立刻关上,阿鬼溜了进去。

    「阿树,我推举你作为话事人资格,并不代表你就能成为话事人,但这总是一个开始不是么?华命九也不是生下来就懂得怎么运营这么庞大的华兴,我们还需要得到华兴各堂口的支持,我知道这会是非常难得的一件事,但是事在人为不是么?我回来以后哪件事情不难?拿下幸福大道不难?剷除牙买加人不难?可我们不都做到了?」

    后门内皮鞋问阿鬼和大虾:「听到什么了?海晓这混球是不是又和那个义大利小骚货搞曖昧?」

    「真没有,皮鞋姐,他们在商量我们内部的事情。」

    「我不信,走开,我自己听。」

    「别别,皮鞋姐,我们也想听。」

    「阿海,我要好好想想,你知道我接手阿爸的这些生意只是想让越南人走正道,远离那些打打杀杀,能让我们村子和其他村子来美国的那些人过上安稳的日子。」

    「这不是一个更好的机会么?你能帮助更多的人走向正道?不光是越南人,还有中国人。想想那些更大的画面,阿树,唐人街安居乐业,大家都安分守法,人人都有学上,卖「白麵」的改卖避孕套,年轻人互相恩爱,不好么?」海晓严肃地把手放在阮树的手上。

    「我滚你妈的蛋!」阮树把手甩开,「阿海,现在别和我开玩笑。」

    「咣当!」后门不堪重负,三个人摔了出来。

    大虾侧面着地,用手护着头。阿鬼狗吃屎,背上的皮鞋用手按着他脑袋。

    「额……今天有点热,额……我的意思屋里暖气太热……」皮鞋訕笑着站起来,走进屋子,回头看了一眼海晓:「哼!」

    阿鬼揉了揉脖子,立刻又被阮树按倒:「去拿两个板凳,鬼鬼祟祟,要来就大大方方地来!」

    大虾坐在地上拿起一瓶啤酒。

    「树哥,海哥说得很好啊,我们可以帮助唐人街那些孩子,让他们都去学画画。」

    「斗马!」阮树抬起胳膊,做出我扇不死你的手势。

    「阿树,你要好好想想。我知道,你从小就希望你们村子的小时候帮我们烤鱼的陈伯、丁伯那些人晚年能过上不愁吃喝的日子,但是到现在他们还在领美国政府的救济,还有多少这样的年纪大了的不能去码头做苦力、也不拿不了枪的老人家?我们这一个夜总会、几家赌场能养活么?我知道你过年的时候算过帐,现在我们赚的钱远不够,帮助那些和你阿爸一起偷渡来美国的上了年纪的人,更不要说更多的在美国的越南人。」

    「首先你要把这个饼烤大,然后大家才够分,对么?」

    「阿树,再看看越南的姓,不都是和中国人一样?」

    「你把华兴看作一个公司,不要看成一个帮派,有机会让你把这个公司做好,这样大家都有学上,卖「白麵」的都去……」

    「stop!(美:住嘴)」阮树做出告饶的手势,「阿海,我明白了,别说了。」

    阿鬼拿着凳子出来,坐在一边:「我可以说么?海哥。」

    「你说吧。」海晓拿起啤酒。

    「其实这个并不难,树哥,首先我们有了资格,然后我带着那个华兴很能打的、现在做了海哥狗腿子的什么南,把那些敢和越南人做对的都做掉,然后推举你做华兴老大,然后我再带着后来加入我们做了海哥狗腿子的,加上上次海哥叫来的白道武装狗腿子,把纽约敢和我们做对的什么义大利人、俄罗斯人统统做掉,这样我们就是纽约的老大,接着我在带着……」

    「海海,我要洗头,你上来啦……」婷婷恢復了她自己,在三楼打开窗户嗲声嗲气地喊道。

    海晓立刻站起来:「这样,你们先谈,我老婆叫了。」他走进门的时候对阿鬼说:「你的想法很好,就这么干!」海晓竖起了大拇指,对阿鬼挤了下眼睛。阿鬼也对海晓竖起大拇指,点了点头。

    门关上了,阿鬼要继续说,但是看到阮树和大虾的眼神,马上闭了嘴。

    「哦,好吧,你们先说。」

    「我乾爹是永远好不起来了是么?」婷婷光着身子湿着头发,转身红了眼睛。

    「宝贝,我就是那么一说,好让阿树他们答应我,你乾爹没事。」

    「你骗人!乾爹一定是好不起来了。」婷婷没头没脑地哭了起来。

    「宝贝你怎么这么情绪化?你乾爹没事。」

    「海海,我们去乡下开个小店好不好?我不要你最后和乾爹一样。」

    「又来了……」海晓觉得他马上就要抓狂了。

    楼下,阿鬼很兴奋地说:「树哥,你放心,我会让唐人街那些人都变成黑社会,做我们的兄弟,小孩子都不去上学,那些现在卖避孕套的都必须去卖」白麵」!」

    海晓刚喝进嘴里的一口啤酒噗地一声吐到了华为婷刚擦乾净的后背上。

    「你要造反?」皮鞋大怒,「还不上床给我舔乾净。」

    ……

    又一次精疲力竭地海晓从床上爬起来,匆忙地刷牙洗脸,从华为婷留着口水的枕头边拿到了自己的衬衣,下楼拿了一块冷披萨饼。

    「我要赶紧走了。」他对在吧台发呆的阮树说了一句。

    「阿海,我们决定,按照你说的做。」阮树看着匆忙地海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