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心善,端了些饭食递到她跟前来,皆是些百姓的家常便饭。江禾道了谢,却依旧只是心事重重地坐着。
见她如此,大娘索性同她唠起了家常:“姑娘,瞧着你年龄不大,屋子里那位……可是你的夫君吗?”
江禾闻言,生怕被人识破身份,谎称道:“是、是的……我已经成人了,只是面容生得小了一些。我们是金岭人,路过此处,不慎被贼人劫道。”
说罢,她白皙的脸上染了微微的红晕,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原来如此,我道也是遇上了贼人。”大娘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不过,你这夫君当真是个好人,护你护得这般周全,我们女子啊,此生觅得良夫,便也知足了。”
江禾支支吾吾的应着:“嗯……”
“还有啊姑娘,你们是从城里来的吗?看你们的穿着打扮,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怎得会落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里来?”
“家中并不支持我与郎君的感情,我们便出逃了。”
江禾无奈之下,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言。
大娘听了这话,竟抹起泪来:“哎哟,苦命的孩子哟……大娘相信,你们遭遇这么多苦难,一定能修成正果的……”
“谢谢大娘。”江禾也故作悲戚,颤着手从手臂上褪下个白玉镯子,啜泣道,“我如今钱财已尽数被人劫掠,无以报答您,请您务必收下这个。”
“哎呀,我可不能要这个!”大娘忙摆手道,“不行不行,你们两个孩子都这样苦了,我怎么还能收你们的东西呢?”
“之后几天还要仰仗您,您若不收下,我们是当真是于心难安……”
江禾自诩演起戏来炉火纯青,果不其然,几轮过后,大娘当真是招架不住,只得将镯子收在了柜中。
“大娘,我和您打听个事情。”见她收下了,江禾方将自己的疑问宣之于口,“按理说,这个村落地处偏僻,人家也并不多,怎会有这样一位高医,还写得一手好楷书?”
“他呀,很早很早之前就来我们村啦。”大娘神秘兮兮地同她讲着,“听说啊,他是大沅御医,不知道得罪了谁,东奔西躲地就藏到了我们这里,一藏就是许多年。”
听到大沅的名号,江禾的心跳得猛烈。
“他医术好,受了我们村的恩惠,便一直给村里人瞧病,我们这里的人,都同他关系非常好呢。”
“原来如此。”江禾故作镇静地答道,她从未见过这个人,想来若不是此人说谎,便是在她出生之前发生的事了。
正打听着,屋内忽然传来阵低咳,她一下子窜起来,直奔裴渊床边。
“裴渊,你怎么样?”江禾扒着他的手,急急地询问他。
“无事。”裴渊借力缓缓地撑起身,“没有受伤吧?”
“你还说我,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
江禾心疼万分,忙将早就备在一旁的水递到他嘴边。
“药来咯。”大夫的呼喊自院内传来,见裴渊醒了,他有些欣喜,“我算着我这药煎好了你就该醒了,竟分毫未差。”
“我来就好。”江禾接过药碗,学着先前见过的宫女们的样子盛了一勺药,放在嘴边吹了吹,喂到他唇边,“喝药。”
“苦。”裴渊仍有些虚弱,清冷的模样染了些病气,竟有些凌乱的病弱美。
“喝药才能好嘛。”江禾软糯地撒着娇,如水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好不好?”
裴渊叹口气,将那一勺沾了些她的气息的药汤一饮而尽。
“好了好了,咱们都出去吧。”大娘瞧着二人之间的氛围,忙招呼着一众人向外走,“今夜你们就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和大娘说便是了。”
弦月当空,投下一抹皎洁在纸糊的窗上。二人都没有说话,屋中安静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裴渊低头看到她手上的那几道划痕,闭了闭双目:“害小殿下受伤,臣罪该万死。”
“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江禾嗔道,“若不是你,我怕是早就喂了林中野兽了。”
见他面上仍淡淡的,她追问道:“我都不知道,你竟会武功吗?”
“ 会一些。”裴渊如实应着,“他们本无法伤我至此,可惜身子着实是大不如前了,让你小殿下见笑了。”
“对,方才那个大夫也是说你小时候受过重伤,一直没有将养好。”将最后一勺药汤喂完,江禾放好了碗,坐在床边碰了碰他的手,“若是我们能回去,你不要在国子监任职了吧,就做我一个人的先生好不好,住在我的宫殿里,好好养养身子。”
他摇了摇头,无声地回绝了她。
江禾眼中的光黯了黯,试探性地问道:“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对不对?你要……借谁的势,谋什么权?”
裴渊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凶狠,本是夏日,江禾却在他的注视下,如坠雪山之底,整个人如同被锁在了一块千年寒冰之中。
“我、我不问了……”
她从角落的柜子里寻了一床薄被,铺在地上随意地将自己裹起来,背对着他躺着,胸口止不住地起伏。
-
窗外一阵窸窸窣窣,传来男子刻意压低的声音。
“你见到她身下的那块玉牌了吗?喏,露了一个角。”
“今日在林子里刚见到她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
“她身份不简单。”
作者有话说:
吓到我们小禾儿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