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禾没有理会他,将头偏了过去。
以裴渊目前的身体状况,本该是她来照顾他的,此刻江禾却憋着一口气,死活不愿意再搭理他。
“小殿下。”
裴渊又唤了她一句,江禾忽得烦躁起来。
“自己身子没好就别四处折腾了,若是死在外面我可没办法抬你回去。”
“……是。”
见他依旧微微咳着,江禾自觉说话有些不妥了,起身接过那碗水,低声道:“抱歉先生,我说错话了。”
“无妨,小殿下不必如此小心翼翼。”裴渊轻笑了下,拢了拢衣衫,“小殿下贵为公主,斥责臣几句,本就是应该的。”
饮尽最后一滴水,江禾忽然觉得,他们之间好不容易近了些的关系,如今似是又隔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
“哎呀,你们两个孩子醒啦。”听见屋里的动静,大娘敲了敲门,声音爽朗,“快出来吃饭吧。”
裴渊应了,将门轻轻推开一条缝:“先穿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
厅内,胡大哥一家人早已在桌前坐得整整齐齐,阿宝不听劝告,已然大口大口地喝起了米粥。
“都是些村里人家的寻常饭,公子可不要嫌弃。”
“这是哪里的话,还未谢过三位救命之恩。”裴渊郑重地施了一礼,方肯落座,“将来若有需要在下的地方,请务必言明。”
“举手之劳罢了。”胡大哥中气十足地笑起来,“诶,你那娘子呢?”
想来是被误会了,裴渊微怔了下,索性顺着他们向下说:“她起得晚了些,很快就来。”
话音刚落,江禾便顶着惺忪的睡眼开了门,裴渊见她衣衫不整的模样,皱了皱眉:“回去。”
他强行将她拽了回去,叹气道:“小殿下莫要告诉臣,不会自己穿衣服。”
“我会啊。”江禾哼了一声,呛道,“不要你管。”
裴渊未理会她的小脾气,细致地为她打理着衣裙,复又蹲下去,将束带系了个好看的样子。
“小殿下是否同他们说,我们是夫妻?”
“说了。”
此处未见梳子,裴渊便用手轻轻理顺她如墨般的长发:“你还这样小,说是兄妹倒不为过,夫妻……他们肯信吗?”
“我说我已经到成亲的年纪了,只是长得小。”江禾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不自然,“还有,我说我们是金岭人,是私奔出来的,你可别说错了。”
“好。”裴渊勾了勾唇角,“小殿下知道隐藏身份,实是冰雪聪明。”
“出去吧。”
折腾了这一番,胡大哥一家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阿宝早早地离了桌,跑到院子里玩去了。
“再不吃,可都要凉了。”大娘笑道,“林大夫嘱咐过,要这位公子多出去走走,好得才能快些。”
“大娘,昨日匆忙,还未给那位大夫结诊费。”江禾轻抿了一口粥,抬头道,“他住在哪里?我好登门道谢。”
“出门往北走,最北边那家就是了。”大娘和善地答道,“不结也没有关系的,我们同他关系好,逢年过节便去给他送些菜,他也便不收我们的诊费了。”
江禾摇摇头:“不能平白受人恩惠的,我们等下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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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二人走后,黑衣男子缓缓地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
“刚才说的,你们可想好了?”
男子冷冷开口,摩挲着腰间未出鞘的利剑。
“那……那只是一对普通夫妻,就算是私奔影响家族脸面,也不至于如此赶尽杀绝吧。”大娘试探地开口,却因害怕咽了咽口水,“您……放过他们吧。”
“少废话!”白光一闪,男子将剑拔出直抵在大娘的脖颈上,“你们救了她,本就该死,如今我们主子大发慈悲地再给你们一次活命的机会,若是不想要,干脆……”
“我们做,我们做!”胡大哥连忙止住他的话头,不住地哈腰,“您给我吧。”
男子丢出个药包,神色轻蔑:“务必一击而中,否则,你们儿子的命,我便勉为其难的取走了。”
一个闪身,男子便消失不见了。
“我昨晚就说了,他们不是什么普通夫妻。”胡大哥急得直跺脚,“我昨夜都看见那玉牌了,成色那般好,必定是什么京城贵胄家的小姐。”
“那能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大娘哭着去锤他,“我不能没有阿宝,我不能……”
“那就做吧。”
第11章 首辅谋逆案
沿着土路向北走,野花稀稀松松地开着,细小的尘埃在他们脚下飞扬着,江禾将手臂高高举起,试图用长袖挡住清晨的烈阳。
最北边有座小草屋,与村落里挨得紧密的其他人家不同,草屋的主人似有意要躲个清净,将与村子的距离拉得长长的。
“是这家吧。”江禾的视线越过木栏,落在院子里种着的各类草药上。
院子的东北处正煎着药,传来淡淡的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