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
她像唤下人般吩咐她的先生,裴渊微微有些错愕,却还是挣扎着起身。
“是。”
膝盖与土地摩擦了一整日,惹得他白衣上尽是污渍,仔细辨去,甚至还有斑斑驳驳的血渍。
“我们之前……认识吗?”
在裴渊一只脚踏出昭阳宫门之时,她突然开口,再次问了如先前一般的问题。
“不认识。”
意料之中的,他给了同样的答复。
恰好此时,那悬而未落的夏雨,终是降下了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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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可出来了。”红鸢焦急地等在宫门口,见他摇摇晃晃行不稳的样子,忙上前扶了扶他,“一早便有人传信说,林大夫被扔在京城以北二十里地的破庙里了。”
“扔?”
裴渊皱皱眉,翻身上了早已备好的马匹。
“是,听着情况不太好。”红鸢也随他上马,询道,“公子去教书,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无事。”裴渊抬手驱马,朝北边奔去,“快些去,雨要下大了。”
作者有话说:
想看裴渊掉马(((。
第22章 下毒
夏夜的雨总是来得急,虽已过盛夏时节,这雨仍是如天河倾落一般密密地砸在石路上,四处翻溅着,整个街道上空无一人,就连巡视的官兵也寻个檐下躲上一躲。
裴渊走得匆忙,连油伞也未备上一把,只纵马穿破浓重的雨雾,任由雨点重重地砸在身上。
“公子,公子,这雨势太急了,您先找个地方歇一下吧。”红鸢的呼喊被狂风撕得稀碎,断断续续地传入他的耳中。
他置若罔闻,只是微咳了几声,依旧不管不顾地向北奔去。
马蹄踏过黄土,溅起数点泥泞,很快,他便到了信中所说的破庙外。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要见我。”
林大夫苍老的声音自庙内传来,见他进来便倚在墙上止不住地咳,又自嘲般地笑了一声。
“你来审问我,我却好像得先给你瞧个病?”
“不是审问。”裴渊缓了缓心神,否认道,“只是有些事情,想要求教于您。”
“那这——就是你待客的态度?”
林大夫动了动身子,裴渊这才看见他的双手双脚皆被麻绳牢牢地束缚着,整个人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被困在潮湿的墙角。
“抱歉,不是我带您来的。”裴渊拔剑出鞘,挥手便将束着他的绳子尽数斩断,“有些事情耽搁了,来得晚了一些。”
“说吧。”林大夫取了个脏兮兮的蒲草团子垫在身后,浑浊的双眼中却毫无紧张与畏惧之色。
裴渊没有和他兜圈子,直言道:“林大夫十年前,因何出宫?”
“说过了,一桩案子。你既然来找我,难道不清楚?”
破庙多处透着风,因降雨产生的涓涓水流声显得格外清晰可闻。
“我知道。”裴渊沉了沉声,“但据我所知,林大夫与当年的首辅府并无来往,而您,却是逃命逃出的宫。”
“当年跑的御医,可不止我一个。”林大夫闷笑一声,话锋一转,“这件事时至今日都是众人缄口不言之事,你却如此苦心打听,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首辅府的一个家仆罢了。”
“撒谎是没有诚意的。”林大夫闭了眼睛,懒懒地靠在墙上,“我被人抓来的时候,就知道回不去了,命绝之前,我也想寻个答案。”
庙门被狂风吹得不住吱呀作响,空气中一时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中。
“这样吧。”林大夫的耐心有些被消磨,从衣襟里掏出个药瓶,手一丢,瓶子便滚到了裴渊脚下,“你把这个喂给那位小公主,我便告诉你。”
“不可能。”裴渊看也未看,眼眸蒙上了一层冰霜,“你若如此,我们也不必谈了。”
“都不看看里面是什么?”
“是什么我也不会答应你。”
林大夫忽然仰头大笑起来,连带着他花白的胡子也跟着颤抖,满口说着些叫人听不懂的话。
“宋家竟还有后代存世,积德啊,还是造孽啊?”
红鸢有些骇然,瞬间拔剑指向他,却被裴渊抬手拦下了。
“猜到了。”
“是了是了……”林大夫仍是笑着,垂老的身子似有些支撑不住,狠狠地咳了几下,“公主身边的那个人,这么久了,竟还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