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活着么?”
“活着,此人身子硬朗得很,还有力气同属下叫嚣呢。”
“好。”他两臂一甩,拂开太医,竟欲起身向牢里走去,“她嘱咐我的事,我得办了。”
“公子!”红鸢急忙上前拦住他,“属下知道您信守承诺,但也得身子养好了再去,这牢中阴冷,您又刚刚受了这么重的伤……”
“让开。”他拖着沉重的身子,冷冷道,“耽搁了,她会生气。”
“公子,您看看您现在是什么样子!”红鸢终于忍不住,气道,“您地位尊崇,向来呼风唤雨,缘何为了一个女子卑微入骨,极尽讨好之态!”
“那本官该是什么样子,高高在上,俯视蝼蚁吗?”他扬声斥道,“你自己就是女子,竟也瞧不起女子?”
红鸢一下子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觉得,这天底下女子都该像你一样,跟在我身后,听话、乖顺,我说什么你都认,才算配得上我?”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吗?”
心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戳破,饶是在江湖风雨中生存数年的她,也不由得紧紧攥了拳,睫羽不住地扑闪着。
一旁的两个太医手中拿着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中直呼倒霉,只恨自己拿的不是毒药,不能当场给自己一个痛快。
红鸢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只留了一句 :“属下不敢。”
“最后一次。”
他低声警告着,强忍着身上的痛,如寻常一般走了出去,新换的披风甚是宽大,不经意间拂过了她的肩。
她便知道,此生,她都不会成为特别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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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是根据他的口供,整理出的名单。”
见他走过来,行刑的小吏忙从桌上取来刚刚才干了墨痕的纸,殷勤地献上去,又小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待他的目光落到最后一行的“裴渊”二字时,小吏慌忙跪了下来,求饶道:
“小人只是依他的口述誊抄的,绝无冒犯您的意思,请大人明鉴!”
“无妨,留着吧。”
他将那纸重新还给他,又开了牢门,低头看向那个已经被放下来,却瘫倒在草堆上的人。
还未等他说话,江衡便扯起一个嘲弄般的笑:“首辅大人怎么出去走了一圈,瞧着比我还伤痕累累的?”
裴渊嗤了一声:“话多。”
“哎呀,莫不是被小公主给打了?真是御妻无方啊。”
他懒得与他再费口舌,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狠狠地拽起来向墙上砸去,又用一只手扣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从身上取出张纸来。
“把这份供词签了,摁个手印就行。”
“……什么东西,你就要我签。”江衡挣扎无果,恨恨地瞪着他,“你可小心别把本王给弄死了,有你好受的。”
裴渊手上稍一用力,便惹得他除粗重的喘息声外,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听着,先帝是徐娘子下药害死的,当今陛下不忍处置她,便由你这做儿子的,承了这份罪。”
语毕,见他似真的有话要说,他才缓缓松开他,将他重新扔回那堆杂草中。
他猛咳几声,怒道:“那个疯女人干的好事,凭什么要本王承担?”
裴渊微微一怔,眸中有一瞬不可思议的神色划过,追问道:“你知道?”
——难道江晏精心给他扣的一顶大帽子,竟是歪打正着了?
“本王早就知道!”江衡用力一锤墙,高声道:“她自己要给那人下药,还办得不干净,让那人提前死了,坏了本王的大计!”
裴渊看着他,不动声色道:“本官还以为,徐娘子与先帝之间,当真是人人艳羡的一对鸳鸯呢。”
“呸。”江衡啐了一口,“那人地位和爱情都想要,他想得倒美。”
裴渊好似无意间被他中伤,踉跄几步,胸口狠狠地痛了痛。
“不过后来,那女人就发了疯一样,非要本王生什么长孙来巩固地位,本王不肯,结果你猜她怎么着?”
江衡说及此处,竟哈哈大笑起来。
“她找不来身份合适的女子,居然给眉儿灌了药,送到了我床上,那是我妹妹,我亲妹妹!”
裴渊皱了皱眉,眼底浮现出一丝厌恶。
“本王不可能替她认罪的。”江衡轻蔑道,“眉儿是个可怜的孩子,你若非要本王这手印,你答应娶她,把她从这个鬼地方救出去,本王就帮你。”
“你觉得,到现在,你还有与我交易的资本?”裴渊沉声开口,“故事听得也差不多了,该办点正事了。”
说罢,他上前一脚踩住江衡,又一把扼住他的手腕,眼见着就要强行将他的手指摁在那张供词上,江衡却激烈地反抗起来,一时间,场面似要失控。
裴渊眸中划过一丝狠厉,手上一用力,竟生生将他的手腕处折断!
“啊——!”江衡痛呼出声,目眦尽裂,“你、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