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好像有大病 第52节(2 / 2)

教主好像有大病 王锦WJ 2670 字 6个月前

    店里除了卖字画和纸笔,也接装裱、帮客人刻印。这些小活儿也不赚钱,就是卖字画挣得多,卖出一张名家的作品就够吃一年的。朱剑屏在店里转了一圈,在一幅画前停了许久。

    画上是一片浅浅的池水,水中有几支枯荷。残破的荷叶耷拉在池中,莲蓬外垂着一片枯萎的花瓣,将坠未坠。池边垒着几块石头,墨色干枯,一股萧瑟的秋意扑面而来。

    朱剑屏的心中有所感触,觉得作画之人心中似有一腔壮志,只是时局不利,难以施展。画上的落款是一叶舟,他没听说过这个名号,道:“这是谁画的?”

    伙计走过来,道:“客官看上这一幅了么,这是常来店里的一位朋友画的。”

    朱剑屏道:“这画不错,多少钱?”

    那伙计道:“二十两银子。”

    旁边一名客人探头过来,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道:“就这还二十两银子,你抢钱呢?这枯荷也太丧气了吧,挂在家里看着不难受?”

    朱剑屏倒是觉得这花虽然枯了,却有种待时而放的心志,不是一般人的手笔。

    他道:“包起来吧,我要了。”

    其他人像看傻子似的看他,朱剑屏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伙计听多了人说这画丧气、丑,还是头一次遇上识货的。朱剑屏买了画,又挑了几支笔。他见桌上有试用的纸笔,一时技痒,便写下了几个字。

    他笔走龙蛇,一幅墨色淋漓的字写下来,颇有气势。

    掌柜的看了那幅字,忍不住从柜台后走了出来,称赞道:“公子这幅字实在漂亮!你若是愿意,我为你装裱了挂在店里,帮你代卖。”

    朱剑屏也不缺钱,但有个地方展示书法,以字会友也是件好事。他一向醉心于此道,微微一笑道:“好,那就有劳了。”

    掌柜的道:“请问尊驾府上何处,若是卖出去了,我派人送钱过去。”

    朱剑屏道:“不用,过段时间我自己来看就是了。”

    他提笔在下方落款,写了惊鸿客三个字。这一会儿功夫,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买了笔砚和纸张,告辞出来。

    店铺后的竹帘动了一下,一个穿青袍的中年文士从隔间走了出来。掌柜的过来道:“老爷,您的画卖出去了。”

    那青袍文士嗯了一声,方才已经隔着帘子看到了外头的情形。掌柜的含笑道:“那位公子虽然年轻,却极有眼光,一眼就看中了您的画,跟您还真有些缘分。”

    青袍人没有回答,信步走到桌前,低头看着上头铺展的那幅字。

    “病树前头万木春。”

    字写的酣畅淋漓,又带着些恢弘的气势。他微微一笑,道:“他这是回我的画呢。裱好了挂在后面厢房里,留三十两银子等他来拿。”

    掌柜的没想到自家主子跟那位公子倒是志趣相投,还没打过照面,就已经这样互相欣赏了。

    他道:“那他下回来,主子若是不在铺子里,我叫人去通知您。”

    青袍人微微一笑,道:“倒也不必,我若是想见,随时都能见他。”

    掌柜的道:“主人认识他?”

    青袍人淡淡道:“他是业力司的军师,前两天刚带人打了一场胜仗。这人心中颇有筹谋,难得的是他还能写一笔好字,是我的知音。”

    他手指轻轻描摹着朱剑屏的字,越看越是喜欢。他道:“让人帮我详细查查他的经历。”

    掌柜的还没见过老爷对谁这样看重,看来这位公子确实与一般人不同,连忙道:“是。”

    朱剑屏拿着画回到了当铺中,徐怀山依旧被人围着,茶已经喝了一壶。天都快黑了,李清露还没回来。他道:“你的心肝呢?”

    徐怀山也有点不放心,起身道:“出去看看。”

    两人起身往外走,一路到处张望,不知道那丫头去了什么地方。

    李清露过了一条街,往前走了一阵子,找到了一间胭脂铺子。她买了梳头用的桂花油,想自己有时候气色不好,又买了茉莉粉和几盒胭脂。除了自己用,还多买了一点打算回去送给蛛红和云姝。

    新月斋的胭脂包的十分好看,半透明的蜡纸包在红色的盒子外头,用金线勾勒出牡丹和一轮新月的花纹,一看就是上等货。彼时长安城中的夫人小姐,都以用新月斋的东西为荣。李清露也不关心这些,只是身边的女孩子都用这些东西,时间久了她也习惯了。

    李清露走出铺子大门,打算去前头买点丝线。迎面走来了几个道姑,都穿着水蓝色的道袍,头上戴着黑色的纱冠,竟是玉虚观的人。李清露十分诧异,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们,登时就红了眼圈。她上前一步,道:“师父,大师姐,你们怎么在这儿?”

    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裙,身上的绣花十分精致。她腰上挂着玉璧,头上戴着金钗,俨然是一副大户人家小姐的模样。秦招娣等人一时间都没敢认她,怔了片刻才道:“清露,怎么是你?”

    李清露道:“我跟业力司的人来的,你们呢?”

    秦招娣跟她分别了这么久,一直很担心她。如今见她没事,渐渐高兴起来,道:“师父来这边访友,就是城南的那位姓刘的居士婆婆,从前她给咱们观里供了不少香火。最近她身体不好,师父放心不下,便来瞧一瞧她。”

    李清露记得那位居士婆婆,以前她住在宜昌时,经常去玉虚观烧香。后来她儿子将她接到了长安奉养,便没再见过她。

    能在这里跟她们遇上,实在是缘分。李清露心中十分高兴,望着秋云师太道:“师父最近好么,观里怎么样?”

    秋云师太道:“我一切都好,你呢?”

    李清露笑了一下,道:“弟子很好,我给观里写了信,你们收到了么?”

    秋云师太淡淡道:“收到了,以后不必寄钱回来。你既然在外面生活,还是得存一点,多为自己打算。”

    李清露不知道徐怀山在信里放银票的事,有点疑惑。然而师父的态度有些生分,好像已经不再把她当成自己养大的孩子来看待了。李清露心里十分难受,道:“师父,弟子虽然身在业力司,心里却一直没有忘了你们。”

    秋云师太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惋惜,道:“没忘么?你看看你的样子。”

    李清露低头看自己,她身上戴着环佩,手里提着水粉胭脂,仿佛已经抛却了修行之心。

    她十分惭愧,低声道:“师父,弟子一直想回到你们身边。我不是贪恋荣华富贵的人,也从来没有忘记师父对我的教导,没做过一件对不起师门的事。”

    秦招娣有些不忍,小声道:“师父,清露她也是不得已,她是为了咱们才跟那魔头走的啊。”

    秋云师太心中明白,叹了口气,道:“你好好珍重自己。若是守得住本心,玉虚观的大门会为你敞着。”

    李清露心头一动,泪水蓄在眼眶里,恨不能这就舍下一切,跟师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