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玉络笑了,神色十分温柔。她轻声道:“我说过,我会陪着你们,直到你们不需要我为止。”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钟玉络回头望了一眼,怕被人发现。她道:“我先走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她说着快步出了门,轻身一跃,翻出院墙跑远了。
周围传来轻轻的鸟鸣声,一片树叶打着旋飘下来,落在了他的身边。徐怀山睁开了眼,发现自己待在天覆堂的凉亭里,背靠着柱子睡着了。旁边有两名侍卫看着他,神色有点奇怪。
徐怀山记得自己是在屋里睡着了的,不知怎的却在这个地方醒来。他道:“我怎么在这里?”
一名侍卫道:“方才教主从外头回来,像梦游一样走到凉亭里,就睡着了。旁边有水池子,属下怕您摔下去,便在这里守着您。”
徐怀山喔了一声,心想应该是钟玉络来过了。他已经习以为常了,起身往回走去。
后天就是大喜之日了,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徐怀山打算早点歇下,把精神养足了。他回到了住处,见庄宁站在门廊前,静静地看了面前的大红喜字良久,伸手轻轻摸了一下。
他的神色沉静,仿佛陷入了回忆中,显得有点伤感。徐怀山觉得有些奇怪,过去道:“庄兄,干嘛呢?”
庄宁回过了神,有点不好意思。他把一个盒子递过来,道:“后天就是教主大喜的日子了,属下准备了一份薄礼,送给教主和夫人,祝你们百年好合。”
徐怀山接了过去,里头沉甸甸的,他打开看了一眼,见是一对龙凤金钗,打造的十分精美。徐怀山道:“你也太客气了。来,进屋坐。”
两人进了屋,丫鬟倒了茶,福了一福退下去了。徐怀山想他比自己还大几岁,却没见过他的家眷。跟他认识这么久了,也没听他说过家里的事。他道:“我还一直没问过,庄兄成婚了么?”
庄宁的神色微微一黯,道:“成过。”
徐怀山道:“什么时候的事?”
“二十岁那年,”庄宁道,“家里的长辈做主,我娶了表妹。她比我小三岁,长得很漂亮。”
他是世家子弟,表妹应该也是个端庄的大小姐。徐怀山道:“那怎么不把她接过来?”
庄宁淡淡道:“前几年我获罪被人流放,不想连累她,便跟她和离了。”
徐怀山十分意外,沉默了片刻,道:“还挂念么?”
庄宁摇了摇头,道:“她已经改嫁了,日子过得很好。我现在孑然一身,也挺自在的。”
难怪他总是带着一股忧郁的气质,徐怀山觉得自己问到了他的痛处,有点尴尬。方才他在走廊上看着大红喜字出神,应该是想起了从前,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光。
庄宁的神色淡淡的,仿佛早就想开了。他道:“教主大喜将至,我不该说这些丧气话的。我自罚一杯。”
他端起茶杯,以茶代酒一饮而尽。徐怀山看他总是孤零零的,觉得有点可惜,道:“庄兄一表人才,有没有考虑过再娶个妻子?”
庄宁垂下了眼,道:“算了吧,我大约是个克老婆的命,谁跟我都要遭连累。”
“别这么说,”徐怀山道,“你还年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月练营那么多姑娘,你好生留意着,要是遇见喜欢的就来跟我说,我帮你做主。”
庄宁没说什么,但似乎不感兴趣。徐怀山想了一下,觉得他出身高贵,可能看不上一般的女子,道:“要是教里的你都瞧不上眼,不管看上了哪家的闺秀,我都帮你出一成聘礼。”
他自己喜事将近,也乐得为别人做媒。庄宁笑了一下,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便领了情道:“多谢教主,那属下就记着这话了。”
隔天一早,宾客云集在洛阳天覆堂。不但各堂口的人都来了,苏雁北也派人送了贺礼,玉泉山庄的人也到了。徐怀山骑着马,蜈青和段星海跟在身后,带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去接花轿。城里的百姓都涌出来看,口中纷纷道:“恭喜恭喜,哎呦,新郎官长得好俊!”
府门外放了一大串鞭炮,徐怀山在院门外作了一揖,大声道:“娘子,我来接你了!”
李清露听见了他的声音,露出了笑容。她穿着凤冠霞帔,脖子上戴着钟玉络送的金璎珞,十分漂亮。秋云师太给李清露戴上了红盖头,牵着她的手迈出了门槛。玉虚观的姐妹们簇拥着李清露上了轿子,跟着她往城东走去。
蛛红和云姝带着月练营的姐妹一路抛洒喜糖、花瓣和铜钱,到处一片喜气洋洋的。一群小孩子跟着队伍欢天喜地的捡钱,一边喊道:“成亲喽、看新娘子喽!”
喜堂里贴着大红喜字,到处都布置着红绸和花球。铁憾岳和秋云师太坐在上首,屋里聚满了人。朱剑屏和申平安站在一起,这段时间他两个人最忙,不过能把婚事办的这么风光体面也就值了。赵鹰扬把外头又巡视了一遍,这才放了心。他大步跨进来,跟蜈青和郑雨寒站在一起。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十分喜悦。
秦招娣牵着李清露迈过了火盆,把她的手交到了徐怀山的手里。两人走到喜堂中间站定了,周围静了下来。司仪长声道:“吉时到,拜堂——”
两人拜过了天地,又向高堂拜了下去。秋云师太点了点头,有些百感交集。铁憾岳哈哈直笑,连声道:“好好,起来吧!”
司仪道:“夫妻对拜——”
两人转向彼此,深深地拜了下去,从此便是夫妻了。徐怀山拉住了她的手,迫不及待地向所有人宣告她是自己的人了。李清露轻轻地跟他十指相扣,心里甜甜的,在盖头下露出了笑容。
徐怀山在外头喝了几杯酒,便想离席了。外头的宾客不肯放他,非要把他灌醉不可。徐怀山抓壮丁似的把庄宁和段星海薅过来,低声道:“帮我挡几杯,改天谢你们。”
段星海无助道:“师父,我不会喝酒啊。”
徐怀山道:“那就找赵鹰扬,他能喝,还有申平安也行。”
他说着快步走了。段星海抬眼一望,见申平安已经被铁憾岳拽住了。铁憾岳道:“我一看你小子就是个能喝的,你不是我女婿的兄弟么,他去洞房花烛了,你得替他喝。”
申平安有些无可奈何,只能坐下来跟这巨灵神喝酒。半道申平安顶不住了,接口更衣换了赵鹰扬,一直喝到后半夜,喜堂里闹哄哄的声音才渐渐歇止。
微风徐来,月色温柔,是个缱绻的良夜。李清露坐在洞房里,想着自己是徐怀山的妻子了,心中便一阵甜蜜。龙凤蜡烛静静地燃烧着,她等了一阵子,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
父亲那么能喝,该不会拉住徐怀山不让他走吧?李清露这么想着,有点担心起来。她拨开了红盖头,想出去看看。喜婆连忙把盖头盖了回去,道:“盖头不能自己揭,要等新郎来揭。”
李清露道:“我怕我爹灌他,就去看一眼。”
喜婆道:“那新娘子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叫人去瞧瞧。”
两人正说着话,门开了。徐怀山走了进来,喜婆露出了笑容,道:“这不是来了。”
李清露松了口气,他身上的酒味不算重,应该没喝多少。徐怀山拿起秤杆,揭下了红盖头。李清露的容貌美丽,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动人。徐怀山看着她,觉得十分幸福,道:“娘子,你真美。”
李清露垂下了眼,有些羞涩。旁边的丫鬟和喜婆都露出了笑容,小夫妻的感情这样好,实在是羡煞旁人。喝过了交杯酒,喜婆带人退了出去。
两个人坐在一起,徐怀山牵起了她的手,温声道:“咱们终于在一起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李清露笑了,道:“我现在武功练的很好了,能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