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临出府前,才从门房得知崔二等人是驾玉氏马车入宫,别院仆从只与玉姝道遵循大司马的意思,府中一切皆可由玉娘子差遣。
因着是临时出门,为难之际,玉姝只得借用萧淮止的马车。
玉姝携着绿芙走下马车,紧随其后的是别院的几名仆从。
这厢军将们尚未反应过来,便听后方一道娇柔女声匆匆而至。
“敢问前方可是玉家二娘子?”
玉姝颔首,盈步上前,身侧绿芙望向前方来人应话:“我家少主来赴张二娘子之宴,敢问姑娘是?”
“奴婢见过玉娘子,奴婢也是奉我家娘子之命,前来迎玉娘子去筵席落座,让玉娘子久等了。”那婢女朝着玉姝盈盈福礼,而后绕开前方那排军将走至玉姝跟前,笑意深深地朝玉姝抬手示意。
张府婢女携着玉姝主仆二人朝里走去,别院跟来的仆从们便由四周候着的张家仆从领至后方。
穿过眼前曲径,走至里头一些,耳边便已从四面八方传来马蹄铿锵。
那端已是沸反盈天。
“玉娘子,前方便是了。”
婢女抬首望向前方看台处,又侧首与玉姝笑了笑。
“多谢姑娘带路。”玉姝颔首,柔声答谢。
二人话音坠地间,前方看台处,一名身着宝青色织金百花飞蝶锦衣,簪了满头珠玉宝钗的年轻女郎,忽地站起身朝底下瞭望,她定睛瞧见下方那道浅青色的淡淡影子,登即朝身旁婢女挥手,迈着匆匆脚步,提起长长裙裾,朝下方快步走去。
张府婢女一见此女走来,忙不迭地朝她的方向双手交握揖礼一拜。
“二娘子。”
玉姝侧首展目望去,清凌凌的眼眸与张娘子澄亮目光相接。
张娘子步伐一顿,定定地瞧着玉姝面容,心中微愕,檀口张合间,她嗓音娇而清亮:
“你你你,是玉家二娘子吧?”
这话将玉姝问得微愣一息,她稍顿,目色微茫地望向张妙望,只见张妙望眼神微飘,赶忙又补了一句:“谁知那夜宫宴,竟撞上那挨千刀的女刺客,让我都没能仔细瞧瞧玉娘子,今日再见,竟是这般姝艳绝色的一个美人儿!”
玉姝双颊微红,略带赧意地看向张妙望,弯眸浅笑,嗓音清柔答:
“江左玉姝,见过张娘子。”
金光斜斜洒落女郎鬓间,玉姝眉眼轻抬,目色清亮澄净,一张如花娇靥展于旁人眼帘,看台边缘处的年轻女郎们早已注意到下方动静,纷纷手执团扇睇去目光。
“姝娘不必多礼了,我闺名叫妙望二字,听闻姝娘今年十六,我长你一岁,若是不弃便唤我一声妙望阿姐便行,你我姐妹相称,我便唤你作姝妹妹可好?”
张二娘子过于直率坦然,玉姝一时有些无措,她暗暗深吸一口气,抿了下唇,朝着张妙望颔首一笑。
见她应了,张妙望旋即握住玉姝的手,亲昵地牵着她朝看台处去。
“姝妹妹咱可别站在此处了,快些随我去看台落座罢,场上此刻是徐家二郎君与我三表兄比赛,我三表兄打马球可是京中一绝!”
二人几步便已至看台处,张妙望匆匆吩咐着身旁婢女搬来新凳,又牵着玉姝落座。
头一次遇见这般热情之人,玉姝垂目看向那双紧紧覆在她手背的纤细柔荑,心底一股暗流翻涌,骤然变暖,化为一淙热流淌过心间。
张府婢女从后方为玉姝递来新的茶瓯与几盘茶果,绿芙俯身接过,放置二人之间的那张茶案处。
张妙望低眸看了一眼,又侧首笑盈盈地望着玉姝,说:“妹妹快些尝尝这茶,此茶名唤雪后新雨,入口回甘。”
温热茶瓯裹在她的掌心,玉姝垂睫轻啜一口,甘甜溢满口腔。
她尝了半盏,放下茶瓯,红唇翕动欲说上几句,耳边陡然响起重重喝彩声。
“妙望阿姐……”
她的嗓音淹没于人声之中,张妙望随着欢呼而忽站起身,满眼不虞,朝着场上重重叹气。
玉姝止声,循着她的目光望向马球场上。
原是一名紫袍玉带的男子坐定马背,长臂挥动着马球杆,意气昂扬。
显然是赢者姿态。
她目光稍移,望向那紫袍男子身后。
那人站于马场内侧,长身玉立,一袭月白锦袍,乌发用一根简单玉带束起,他长眸低垂,面如瓷玉,长风刮过袍角,他回首看向前方,恰如此时,玉姝眸光一定,落下那人锋锐脸廓,一双黑沉沉的眼瞳倏地撞上她。
玉姝眸仁微震,脑中浮现出那夜初见,也是这般冷厌目光看她。
张妙望突而收回目光,转眸看向一侧的玉姝,说:“姝妹妹,你瞧,那紫袍的便是徐二郎,白袍的便是我三表兄。”
“妙望阿姐的表兄,竟是——裴郎君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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