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他身下的那双眼眸, 湿漉漉地将他望着,浓睫随着摇曳焰光而扇动, 清泠泠的嗓音回荡在二人之间:
“臣女不敢,只是臣女想问——”
她反问时,沉静潋滟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看得萧淮止双臂微震。
紧接着,泠泠嗓音继续问:“大将军打算何时厌倦臣女呢?”
玉姝的话化为一把利刃, 猛地扎入心间, 刺得人鲜血直流。
厌烦?他也厌烦为何这么多年, 她总能入梦!
让他变得这般疯魔。
思此,萧淮止薄唇微动,手臂倏收,将她纤薄的肩轻轻握住,一把扯入怀中,温软贴着他滚烫如铁的胸膛,萧淮止才觉发胀的心平静了几分。
另一只撑着妆台的手臂,将青丝下的细腰揽握掌心。
玉姝知晓他们力量悬殊,也不做抵抗,只安静地任他抱着,俄顷,挟着男人清冽气息的话语落入耳旁:
“近日城中多事,这几日孤会在府中加派人手护你,有何需要,便与孤说。”
他转了话锋,将她的问题推至一旁。
玉姝浓密睫羽擦过他玄袍前襟,眼眸泛冷,黛眉蹙起,只以沉默为抗。
他不过是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囚着自己。
他到底还是不信自己,不信她不会跑,也不信她是对他存着几分……感激之情的。
他曾救过自己的。
思索间,玉姝轻闭上眼眸,凛着一口气,缓缓吐出。
然而,萧淮止倏然一把攫起她的脸,揽握腰间的手轻易将她提抱至妆奁台上,极薄的衣料抵着冰冷镜面,玉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看她颤睫怜弱的模样,萧淮止长眸微眯,俯身而下紧紧锁住她饱满朱唇。
唇齿交缠,口中滚烫的热意快要抵至她的喉间。
吞天并地的窒息感,使得玉姝眼眶蓄满晶莹,面颊红润弥漫至那截莹白脖颈,将快要散去的红点再度灼上浓色。
浑身发颤眩晕之际,口中才得以呼气。
燃烧的烛光照着男人幽邃棱锐的脸廓,急速喘息后,玉姝抬目瞥过他的脸,而后继续追问他:
“大将军左右是不曾信过臣女的,又何须护着?”
萧淮止眉目一凛,察觉到她今夜格外反常,似字里行间都在呛他。
“孤何时不信你?”
他拧紧浓眉,长靴往前一迈,玄金袍角覆上她的裙裾,衣料相缠,他垂目凝视着她,眸光掠过她眼底闪动的泪光,心骤地发紧。
好似明白了什么。
比之方才,萧淮止语气柔了几分:“受委屈了?”
粗粝指腹擦过玉姝眼尾洇坠的泪滴,心猛地被烫住。
玉姝睫羽微翕,沾满湿莹,别过眼闷声答:“你安插在照玉院的人,我见到了。”
眼下之意,不言而喻。
他的指尖稍顿,恍然明白过来她今夜到底为何,原不是有了其他心思,他稍安下心,指尖勾住她垂落的青丝,沉眸遣散几缕阴霾,双臂将她拢紧包裹起来。
慢条斯理道:“孤麾下并无女人,遂那时只得派手下之人护你,不过姝儿放心,孤吩咐过他们只能在屋外伺候,入屋子便不得抬首相示。”
见他承认,玉姝深吸一口气,又将他的话锊了一遍,这般荒谬之事,他却不曾觉得有半点不妥之意……
似一切都在他掌控中。
她不禁眸珠一顿,其中,想必也包括自己罢……
“大将军当真认为让一群男子以女身伺候未婚女郎,是合礼数的么?”
萧淮止微微侧首,目光落在她红润唇间,轻描淡写道:“你是孤的女人,谁若敢看你,孤自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玉姝猛然记起那夜林中徐竣满是腐肉的扭曲面容,她拧紧黛眉,忍下心中恶寒,抬目凝睇着他,嗓子发紧问道:“大将军想要什么代价,是像徐家二郎那般,将所有人都砍去头颅么?”
话音坠地,满室静默。
烦闷沸腾的躁火在萧淮止心中充斥蔓延……
透过跳跃火光,一双充满阴冷的凤目直直刺向玉姝,他沉了嗓音,压着厉声问:“姝儿今夜与孤闹这一场,是为那畜生?”
玉姝一时气得语塞,她怎可能是为徐竣,待冷静几分后,她才开口:“徐太师只二郎一个嫡子,大将军不应如此树敌。”
遽尔,本是昏黄通明的房间顷刻变为一片沉黑。
玉姝眼睫猛颤,炽热的气息朝着她的脖颈袭来,萧淮止将头埋在她的肩上,附耳冷声道:“玉姝,别忘了那夜帐外,是你求着孤,要孤救你,也是你向孤承诺,再不会逃了。”
滚铁般的掌一把掐住她纤弱的脖子,力度渐重,身后菱窗外投来几缕微茫火光,晃过男人满是冷戾的脸,玉姝眉眼泛过痛意,死死咬住下唇,渗出血丝漫入齿腔间。
濒死的感受席卷着玉姝惴然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