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几道脚步声靠近,玉姝又抬眸望他一眼,终是听他应下。
心好似历经一回阎罗殿,随着他的声音而松开。
这一顿晚膳玉姝用得不多,这几日她还有些害喜,稍重几分油腥,抑或者稍多用几口,便会吐得厉害。
萧淮止仔细着给她夹菜,乌沉沉的眸珠盯着她一口口吃下吞咽后,才动自己碗中。
夜间,微阖的窗牖外透着影影绰绰的月色,烛焰明灭,镀上菱窗,覆掩了淡淡月光,拉长了殿内的一双人影。
盥洗过后,玉姝坐在床沿边,换了一身湘色软锦寝衣,薄薄的一层料子,勾勒着她纤秾合度的身姿,一分一厘,都恰到好处,她侧过身去理榻间被褥,弧度圆润的臋线跃入眼底。
理过被褥,裙裾微微漾,隐约可见裙下一双雪玉般的足,圆润趾头轻点上榻间,玉姝挪着身子往里躺。
垂下一层绡帐,惊鸿艳影掠过男人漆沉的眸底。
他方从净室而出,墨发披散在肩侧,深邃的眉眼间透着一层湿漉,月白色的里衣散乱敞开,露出膛前分明流畅的线条。
拂开绡帐,撞上里侧那双清凌凌的乌眸。
“二郎。”她低低地唤他,垂落的睫羽掩过她眸底羞色。
萧淮止沉声应下。
“你今日可答应了的,不能反悔。”
唇红齿白,张张合合地,复尔再来要一遍他的回答。
萧淮止压下眉间不虞,眸色微动,只思量了一瞬,又点头。
三日罢、三日罢。
不出京阳宫,她又跑不了。
她已应下婚期,他们会是夫妻。
生同衾,死同椁的夫妻。
思此,萧淮止蕴了一层阴霾的眉宇稍展几分,冷肃落拓的身形沿着床榻而坐下,他俯下身子,长臂展开捞起她的后背,靠向自己。
深黄色的烛光镀在她翕张的浓睫,清凌凌的乌眸只盛着他一人,独有他一人。
浮光掠影也罢,转瞬即逝也罢,总归此刻,他眸底温了几度。
浸过水的微凉手指,撩起她耳边散落青丝,“不反悔,但你须记得,夫妇一体,你也不能再想方设法从孤身边逃离。”
玉姝垂着睫羽,顺着他的力道依靠在他温厚的怀中。
心中只一度思忖着明日,便可与他短暂分开。
帐幔一层层垂落下去,外间的烛火熄了大片,烛光通明的室内化为一片漆黑。
只剩下折窗而来的几寸月光。
萧淮止拥着她的后背,下颌抵着她的发梢,鼻息间尽是她身上馥郁的女子香气。
乱了心曲。
女子香萦绕在他身上,萧淮止隔着衣料摩挲了她几下后背与腰肢。
玉姝今夜格外难眠,抬眸间,撞上他乌沉沉的眼,只觉得也有几分心陷,遂而问他:“将军总爱摸他,那你可想过他是男孩是女孩?”
甫一问及孩子,萧淮止唇线微绷。
他人生中鲜少有几分亲情,唯有的那几分都带着欺骗与算计,尽可作无,他实则也不太热衷于世间冷暖。
只,每每低眸看见怀中这张沉静清婉的面容,他才觉得心间厚雪,渐渐消融。
萧淮止少有如此踯躅时刻,他默了片刻,如实回答:“有何区别?”
玉姝语塞,大概也料到他感情一向淡漠。
但也无甚所谓了,她只要明日能得偿所愿见到张妙望,再通过她了解时下形势如何。
两条藕臂被他扣住往上。
脖间密密匝匝的热气喷洒袭来,玉姝睫羽微颤了颤,凝着头顶的帐幔,感受到递至心口处的湿热。
高挺直峭的鼻骨擦过她薄弱的肤。
她不能一辈子被他桎梏在囚笼之中乞食。
玉姝与玉琳琅虽并非亲姐妹,可总归她是玉琳琅亲手养大的孩子,血脉里总有几分一致的脾气。
思及此,玉姝阖上眼皮,重重吐出一口气,纤指扣入他的乌发之中。
“疼……”她细声颤颤,扣紧了他的发间,“退出来些……”
萧淮止依言,齿关略松了力。
“明日我搬去长乐阁,裴先生什么时辰送妙望阿姐入宫?”
萧淮止抬首,眸珠沉沉地压着她一张潮红的脸。
“辰时,”他答,“你也该予孤些好处不是?”
说罢,玉姝乌眸微震,齿关便已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