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抬手便要去拿点心,玉姝递给她一方干净的帕子,道:“没洗手呢。”
她说什么,萧笛便做什么,用帕子裹着糕点咬了一口,仰头满眼天真地问:“阿娘会做糕点吗?”
“会的,但手艺不如绿芙。”
萧笛咽下一口,巴巴地望着她,圆眼雪亮:“阿娘,那你改日为我做一次行吗?学堂里的人都有阿娘做糕点,阿笛也想要。”
听完女儿的话,玉姝心都快软化为一滩水,柔声道:“好,先将手里吃完,阿娘有东西给你,就是不知是否合适。”
这话无疑成了萧笛最为期待的。
她还是第一回 收到母亲的礼物,三两口地将糕点塞入嘴里,囫囵吞咽着,便抓着玉姝的手要从榻上跳下去,这一咽,呛出不少渣沫。
玉姝赶忙倒水给她喝,生怕她呛得窒息,眼底都快急出泪花。
连连拍着萧笛的背,问道:“阿笛,如何了?吞下去了吗?怪我不好……”
萧笛实则并无大碍,喝完一盏茶水后,喘了口气便无事了。
而此刻屋外廊下点了灯笼,透过微敞的窗隙,一道乌沉沉的目光投射进来,一错不错地凝着那道慌乱身影。
他从未见过玉姝为自己这般慌乱的时刻。
眉峰微挑,屋中又是一阵母慈女孝,如此温馨,好似他的到来,于二人而言并无意义。
廊下夜风寒冽,不知吹了多久,那扇菱窗里烛火熄去半数,一道纤影朝着窗牖走近,指尖刚触上窗沿,霍然间,便被一只隐匿蛰伏甚久的大手捕捉。
玉姝一时吓得惊慌失措,但指腹的触感与那一层薄茧,又令玉姝冷静下来。
黑暗里,檐下微晃的烛光洒落在男人英挺面容上,玉姝抬眸凝向他半垂的长睫,指尖一缩,便触过他掌心那一道旧痂。
应该是这四年间才添的。
至少那时他们抵死纠缠时,十指发汗紧紧相扣,他的掌心只有一层薄薄的茧。
“别怕,是我。”
他声音沉哑,同她讲道。
“我知道。”
萧淮止好似在黑暗里缓了一口气,复而略带几分请求地同她说:“能靠近一些吗?”
窗牖发出吱呀声,身后又是女儿均匀地呼吸,玉姝听得心惊,刚要退步,边听他又开口:
“别动,让我看看你,你大抵不知,我时常以为重逢只是黄粱一梦。”
他喉间微滑一下,慢声说着:“朝中有些事并未处理完善,平明便要启程,你再陪一陪我。”
许是他站得太久了,玉姝此刻轻轻挣开他,萧淮止身形一时微晃。
只听风声中卷过她落下的话,“等一下。”
窗牖被人阖紧,徒留他半空垂下的一只手。
都学会耍诈来回拒他了。
呼吸骤紧,他定定站在原地不动,嗤声低喃道:“怎么就这般狠心呢。”
话音甫落,一侧又传推门声,循声而望,萧淮止对上她清凌凌的眼波,女人乌发半挽,一容一肌,尽态极妍。
她拢了下肩上外袍,一步一步走向月光下长身而立的男人。
“你……”
萧淮止那双乌沉冷戾的眼中划过讶然,冷峭的面容一时怔忡。
她柔声解释:“阿笛睡了,方才我怕吵醒她。”
玉姝睫羽微垂,掠过他身侧的手,问道:“此去要带上阿笛吗?”
心中那点盈满的欣喜顷时散开,他往前走近一步,眼珠定在她脸上,“带着她不太方便,得要你照顾着。”
意料之中的答案,玉姝应“好”。
萧淮止微挪着步子,将风口挡住,复而去握住她的双手,轻轻地摩挲,好似触碰到了真实的她,空悬着的心才能落下些。
“怕你又怪我擅作主张,我先与你交代,这次我派人暗中护着你与孩子,万事都不必担忧,我会尽快处理一切,回来寻你。”
大掌温热地包裹着她,玉姝心角塌陷,尾指扫过他掌心旧伤。
心湖好似汇入另一淙激流,再无法平静。
半晌,他薄唇轻动,想与她再说些旁的,便见眼前之人好似在走神。
他骤然沉了目光,“你便无话要同我说?”
玉姝心中念着萧笛,此刻浓睫轻轻翕动,去望他的眼眸,清冷银辉折过摇曳的灯笼,一并洒落在他稠丽的脸庞上。
“我会照顾好阿笛。”
满心满意都是旁人,总归不是他。
萧淮止眸底压着阴色,一把握住她的手,力度一时也没能收住,直接扑了满怀,任由玉姝推搡也岿然不动,只将她紧紧抱着,抵着她的发间,闷声:
“姝儿,把你的在意,分一些给孤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