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珵大早上从网吧出来就靠在槐树边上补了一觉,觉得精神好了很多。
放了暑假以后他每天都在网吧兼职,熬个通宵清晨回来的时候,唐建业是不可能醒的。
只能等唐建业一觉睡到快中午,把铁门从里面打开,他才进得去。
唐珵伸手挡了挡光,眼前的小树林隔绝了闹市,到了这个点还是难得的清静。
只是感觉走路的时候脚步有点踉跄,撞了人才撞得清醒过来。
“又去哪儿鬼混了?”
唐珵抬眼,唐建业个子挺高,身形中等,听说年轻的时候长得还算不错。
但他天生视力不行从小就戴着眼镜,时间一长眼窝凹陷,自己行事又猥琐,结婚以后好吃懒做,越长越是一副小人模样。
唐珵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靠在大门口的唐建业,生理上的感觉不适。
“网吧。”
“出息,天天钻到网吧你能有什么本事?”
唐珵没应他,低着头慢慢往家门口走,还没到门口的时候就被唐建业拦住,他微微抬头看见唐建业递给他一百块钱,“你去隔壁买一斤猪头肉再拿一瓶酒,老子吃完饭有帐和你算。”
隔壁的小超市平时烟酒菜禽都卖,唐建业几个月不出去工作,没钱的时候就打发唐珵去赊账。
一开始小超市的老板看着唐珵可怜还愿意赊几次,时间一久知道唐建业是个游手好闲的无赖也不指望钱要回来,但每次看见唐珵过来都要撂两句难听话。
“你怎么又来了?十七八岁的人了连脸皮都不要了?”
唐珵没有理会,把手里的钱递过去,说话显得有了几分底气,清脆的声音缓缓道,“拿一斤猪头肉,一瓶白酒。”
老板娘第一次见唐珵的时候不是这种态度,他低着头怯弱地问能不能赊一斤肉的时候,老板娘拍了拍她男人的肩,“给他切上两斤。”
“拿着吧,不用给钱了。”
那时候的唐珵还有羞耻心,还存着自己读过书要有读书人脸面的羞耻心,“等我爸发工资的时候,我就还你们。”
从小就谎话连篇,唐建业几个月都没工作,东接一个杂活西干一个营生,能力丝毫没有自尊心强得要命,干不上两天就回家了。
碰上个心肠好的还凑活着给他结工资,碰上硬骨头就只能灰溜溜地吃闷亏。
一年下来,唐珵也没见唐建业手里头有过钱。
身后的两人仍旧笑得友善,这得益于唐珵从小就为此颇受优待的脸蛋。
十里八乡的亲戚邻居没有一个不夸他长得好看的。
但时间一长,这些初见的喜欢与怜爱,在唐珵一次次拉下脸来赊账的时候,就被压垮了。
不知道唐珵这人是天生道德感就低下,还是道德感这东西离唐建业越近就消失得越快,反正唐珵现在站在这里,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羞耻心。
面无愧色,心无忐忑,就像一个挥手掷金的买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