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诺倒是想起很多细节。
他对星舰技术没由来地排斥与烦躁。
他和星舰人相同的审美……
星舰人搬迁到虫族战舰上,使用虫族科技发布广播。能收到这条消息的智械族却置之不理……因为智械族早知道这群星舰人不值一提。
星舰人的新生代脾气暴躁,因为它们代代孤立传承,虫族基因终于表达出来了。
无论他们远离故土多远,故乡的印记,始终藏在他们的血肉里……
席余烬的谨小慎微性格再次爆发,催促伽诺躲回去,万一这群星舰人发现真相,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他们就又要跑路了。
“我已经习惯跑路,但我不想刚花完钱就去跑路。”
“好,让我想想6号行星该做什么……”
席余烬带着伽诺跑回潮平号,约会完后还要努力工作啊。
……
另一边,星舰带博物馆。
翁拉一份份破译远古文字。这种文字并不优美,反而像乱涂乱画。翁拉想到一个好主意,通过学习不同文字,来破译这份远古文字。
进展很成功,随着学习对比六千多份前来参加行星艺术展的文字,它们的考古工作得到极大进展。翁拉再一次认定行星艺术展是有益于它们的。
但最后的结果使它遭遇了晴天霹雳。
“所以我的族人只能活到50岁,我活63岁,是因为我无意中弥补了基因缺陷……”
“所以我们的记忆是从小星舰到大星舰上,我们没有回过家。”
“母亲,您为何要抛弃我们!”
这位星舰带有史以来最年长的老人伏案痛哭。失落的故土拉扯着它的心脏,呼吸都如刀绞。
它通过图片与壁画复原出最初的历史。
……
战争结束后,虫族女王忍着残酷的精神折磨,通过血脉呼唤自己的孩子,要带孩子们返航。
女王在虫洞前一个个清点自己的孩子。它掀开一个虫巢,发现里面都是“拉”级残次品。这群孩子多么柔弱,甚至要靠外物防护才能呼吸。就在它掀开虫巢盖子的一瞬,已经有许多“拉”被冻死了。
女王前足一推,将这个孵化窝推得远远的,漫不经心地说道:
“孱弱的战士……用无力的双手为宇宙带来和平吧……”
它掀开下一个虫巢,里面莹白色的卵排布得整整齐齐,涌动着不屈的生命力。女王细心地用嘴巴上的小剪刀缝合虫巢,将虫巢推入虫洞中。
“好孩子,回家了。”
小小虫巢里的“拉”在冰冷宇宙中孤独航行。它们的智力不允许它们想太多,两条铁则烙进它们的思想里,要生存,要遵守女王的意志。
它们被迫关注自己的存亡问题,虫巢正在急速降温,许多伙伴悄无声息地冻死了。好在它们遇到了一个大星舰。星舰的资源富饶,储藏着上亿不同种族的食物,配备孵化巢、食物养殖场、绿植休憩地带、食物加工场所、战士锻炼场所。它们的某种本能被触动了,自发分工成为养育者、种植者、清洁者、搬运者。
后来“拉”的族群逐渐扩大,又出现了食物加工者、思考者、科技研发者。
最后它们想到了自己的在出生之际听到的箴言,恍然大悟:
“我们应该新增艺术家职业,为宇宙带来和平!”
……
带来战争的种族,最后遗留的是和平的残次品。一个漫不经心的错误,造就了星舰带奇特的社会环境。历史本就由偶然和差错构成,生命们称它为命运。
翁拉在走廊上低头前行,思索着生命的意义。
它遇见图拉。它曾苦恼这个新生代性格尖酸,和星舰带和平的氛围迥乎不同,却不曾想是基因作祟。图拉在玩游戏,语言辛辣地点评外界的作品,看见翁拉来脸红闭嘴。图拉还是有羞耻心的。
翁拉遇见艾拉,一个热情的导游,为外星人介绍星舰带的奇特之处,引发阵阵惊呼。艾拉为星舰带骄傲着。
翁拉来到展览中心,六百多万的行星,六百多万的艺术品,是星舰带的璀璨荣光。
一股不甘涌上心头,好像孩童长大到青春期,决定因母亲的错误而向母亲复仇。
“我要……呼唤我们的母亲……我们也可以返航!”
翁拉本应遵守协商规则和同族说明,可它没有。也许是迟来的叛逆,它终究走向广播站,调到最大功率,对准三千虫洞。
三千虫洞一直被星舰带牵引着,星舰人不知道它们为何而来,通向何方,也没有能力穿越。但翁拉猜测,如果这些虫洞没有因为年久失修偏航,那虫洞就通往虫族的故土。
它想要故土的母亲知道,活跃在广阔宇宙中的“拉”,已经拥有证明自己的能力。
漫长的讯息折射进虫洞内。
这一秒,星舰带与上一秒无异。
下一秒,刹那地动山摇,宛若遭遇超新星爆炸,强烈的高能射线雨扫袭整个星舰带。一些生物没穿好防护服,感到皮肤一阵灼热,几秒后疼得怪叫。
一个外星飞船被射线雨拍扁在星舰外壁,慌乱地喷出逃生舱,随即四分五裂,钢铁墙壁如纸皮般揉成一团。
深空监狱,一个智械族正百无聊赖地在智械小镇举办打牌大赛,热闹非凡。收到来自远方的消息,地面的众机体同时停下动作,异口同声地说:“检测到关键信号……无女王反馈,安全,继续打牌。”
星舰带旁,三千虫洞如鬼脸涌动,直到一个黑影坠进去,才慢慢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