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拉——”
衣裳成了碎片,被抛在地上。
他把施绵当做木偶人,掀起一床被褥将她裹住, 粗略擦了几下后,犹豫着将手伸了进去, 片刻后, 一件湿透了的碧青色小衣被掏了出来。接着将施绵放在床榻上, 换了另一床干净的被褥为她盖上。
粗略做完, 严梦舟去摸施绵的手腕, 入手的肌肤很柔软, 没有什么温度。
他锁着眉, 眸色被纱幔投下的阴影模糊,无法被人窥探。
寻到脉搏按住,沉息感受着, 许久许久, 在摸到微弱的跳动后, 沉重的心终于轻了几分。
他又俯身捧着施绵的下颌,将侧脸贴在她额头,感受到阵阵凉意。抱紧她暖了会儿,严梦舟看见她转淡的唇色,才记起可以喂水。
施绵的房间中时刻备有温水,他很久未进到内室,也能循着记忆找到暖水釜。
倒了盏热水回到床边,他身上还湿着,不想把施绵的床褥弄湿,便弯腰站着,感受了下水的温度,再缓慢地贴着施绵的唇喂给她。
这样极其不便,他耐心喂了很久,水面也只下去浅浅一层,入口的量比不上洒出来的。
严梦舟停手,果断地推门出去,从栏杆上一跃而下,向着菁娘奔去。
菁娘刚艰难地爬到竹子旁,正扶着竹子试图站起,看见他来了,喊道:“我让你上去照顾人,你下来干什么!”
严梦舟没回答,到了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臂转身,不顾她的意愿将人背至身上,快速把菁娘送回房间,道:“你照顾好自己,我去看着小九。”
他是这么说的,出了菁娘房间却是先去竹林那边自己的房间,飞速更衣后回到竹楼里。
一趟来回的时间内,他身上已经回暖,施绵身上没有丝毫变化,冰冷依旧。
严梦舟重新倒了热水,坐在床头扶起施绵,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坐起时身上的锦被下滑,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
严梦舟眼皮一跳,手臂疾速从施绵腋下伸出,抓着被褥边缘往上提。遮严实后,手臂未收回,而是压着被褥边缘,手掌隔着褥子斜斜地扣在施绵另一侧的肩上。
这么一来,被褥牢牢地被他的手臂固定在施绵身上,施绵的脖颈被他手臂挡着,头微仰着靠在他肩上,正好方便他喂水。
一盏热水喂完,严梦舟低头贴近,感受了会儿施绵微弱的呼吸,将她放下时,特意把她湿漉漉的长发拢在脖颈一侧,用一条巾帕垫着。
然后去按菁娘说的去准备炭盆和施绵常喝的药材。
竹楼下的菁娘对上面的事情一无所知,越不知道,心中才越慌。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全身湿透共处一室,姑娘晕倒无意识,偏偏特别的美……知道严梦舟不是那种人,可好好的姑娘被人看光了,她心里怎么能不难受?
想着施绵与严梦舟,想着黄狗那声凄厉的哀嚎和从天而降的鸿雁,菁娘又担忧起贵叔。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菁娘被严梦舟背回来,身上也沾湿了,她拖着动不了的右脚换了衣裳,心中始终难安,扶着竹梯一步一步挪了上去。
刚到楼梯口,施绵的房门打开,严梦舟几步走近,搀住了她的胳膊。
菁娘几乎是被架到屋里去的,被安置在床尾的春凳上,“怎么样了?”
“脉搏轻,没醒过,身上还凉着。”
简约但重点突出的精准叙述让菁娘黑了脸。
严梦舟说完才察觉不对,默默闭紧了嘴巴。
施绵的亲生母亲不要她,菁娘照顾她多年,算是她半个娘亲。当着别人娘亲的面说人家身子还没暖热,纵然这是事实,也是该注重的要点,听起来依然很冒犯。
纱幔重重的屋子里因为这古怪的氛围压抑着,严梦舟想去外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没离开是因为情况不明,他不敢将这动弹都困难的二人单独留下,唯有守在这里等着。
静了会儿,他道:“我去了山中,是听见犬吠声往回赶的,发生了什么事吗?”
菁娘趁着方才的功夫已将屋内打量了一遍,炭炉烧得旺,上面架着施绵的药锅,随着烧起的火焰,药香已弥漫开。
潮湿的衣裳堆在地上,一眼看出是被撕开的。菁娘眼睛尖,瞅见了下面半压着的碧青色,小衣的系带没解开,是被生生扯断的……
深吸两口气,菁娘去看施绵。
施绵躺在床上,身上遮得严实,乌黑卷曲的长发凌乱地铺在巾帕上,床边还搭着一条半干的。而严梦舟的袖口是卷着的,肌肉匀称的小臂上沾着水痕。
看起来,在扶她进屋之前,严梦舟在为施绵擦拭头发。
菁娘指指搭着的巾帕,道:“继续擦。”
严梦舟坐回床边,重新将昏睡中的施绵搂入怀中,手臂从腋下颈前环过时,清楚地听见一道抽气声。
他在将手臂收回与否中极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最终没动。
这样更方便。而且褥子厚,他刻意避着姑娘胸前,根本就没碰到。
严梦舟用巾帕继续擦拭起施绵浓密的长发。
菁娘看着俩人的姿势,火气直往头顶冲,憋得脸上快冒烟了。她的脚动不了,无法照顾施绵,就算贵叔回来了,他是男子又是长辈,来近身照顾施绵更不合适。
今日施绵连续受了两次惊吓,又挨了冻至今未回温,加上晚上要服用的药,光这一日就要吃平日三倍的量,实在无法让人安心。
菁娘心中打定主意,要让贵叔把东林大夫和十三追回来。东林大夫能为施绵诊治,可他与十三更无法贴身照顾施绵……
眼前这个好歹是她看好的年轻人……菁娘再次望向地上堆着的湿衣与那抹碧青色,绝望闭眼。
该看的,早在送进被窝前就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