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视了菁娘打趣的眼神,匆匆上了楼,在外间的书架上寻了几遍,没找到想看的,反而在看见桌案旁作画用的金漆时,忽然想起了她的婚书。
成亲那天晚上她在昏暗的床帐中翻开看了,但是一个字也没看清,后来……后来被严梦舟接过放在了床榻外面,她醒来后将这事忘记了。
施绵来到床榻边,将床头床尾都找了一遍,又将书架、衣橱全都打开,一无所获。
严梦舟能把这两张薄薄的纸能藏在哪儿呢?施绵想不出。
如此过了一天,这日午后,快马疾驰到了小叠池,回来的是十三。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十四呢?”菁娘瞧见了他询问,十三理都没理,直奔竹楼上施绵的房间。
菁娘腿脚不便没能拦住,在下面高声喊着。
施绵闻声走出,正好看见十三踏着竹梯跑上来。从施绵六岁起至今,近十年的时间,施绵第一次见十三到竹楼上来,惊讶极了。
“十四托我来取个东西!”
“取什么?我来找……”施绵话未说完,十三已擦过她的肩膀跑了进去。
施绵赶快跟进去,有点气他这样乱闯自己闺房,却听他碎碎念道:“梳妆台下面的小屉里……”
十三几步走到梳妆台前,从小屉里摸出对折着的两份金笺,正是施绵寻了几遍未找到的婚书,竟然就藏在她梳妆台下。施绵根本就没往这地方想过!
施绵走近,十三已经将两份婚书飞快扫了一眼,神情震惊又愤恨,像遭受了巨大的欺骗,咬牙切齿道:“他爷爷的,我早该想到的!”
“想到什么?十四呢?他让你拿我的婚书做什么?”
施绵问话得不到回答,蹙着眉伸手去拿婚书,被十三侧身躲了过去。
十三持着两份婚书晃了晃,道:“碰上了点麻烦事,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回头让姓严的自己跟你说吧。”
“姓严的”三个字,他咬着牙说出来的。
说完他就往外蹿,到了门口被听见声音赶来的贵叔拦住。
十三只得道:“哎,我老实与你说是雪莲出了问题,那个严侯爷父子俩不是善茬,好像不愿意交出雪莲。多的我也说不清,不过我瞧着十四是有主意的,他让我回来取婚书,又让二狗去袁先生那里把袁平柏、袁望松带过去……我得先回去了,过几日让他自己与你们说吧。”
一番话把施绵弄晕了,十三趁机跑走,贵叔怕把婚书撕破了没真动手,被他溜了下去。十三敏捷的如同一只野猴子,窜上马背就疾驰了出去。
“他不给,那就不要了,雪莲以后再慢慢找……”施绵嘴边盘旋着的一句话,没有时机让十三帮忙传到严梦舟耳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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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灵桦装病月余,被送回京城后,施茂笙这个表少爷每日都会上门探望。
静安侯府败落,施家却如日中天,两家现在唯一的关联就是施茂笙。周灵桦虽是养女,但名声上与亲女儿没有区别。这两人被赐了婚,成了之后,静安侯府与施家将是亲上加亲。
静安侯是乐行其事的,于是他没少为周灵桦的病出力。
有静安侯的努力与施茂笙的真情实感,成功骗得严侯将天山雪莲还了回来。
周灵桦让贴身丫鬟偷摸将雪莲带出府,如约送给严梦舟,然而盛放雪莲的盒子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回府一查方知,雪莲被周敬祖取走了。
严梦舟最后悔没有杀了的人就是周敬祖。
他对施绵起了歹意,和第一次试图来紫薇山时,严梦舟只将人打了一顿。
第二次,他怂恿袁平柏等人来紫薇山打猎,致使施绵发病落水。未免将灾祸引到小叠池,严梦舟暂时放他一马,等着在京城里再解决了他。
周敬祖重伤,被袁正庭派人送回京城,还挨了静安侯爷一顿训斥。
在周敬祖眼中,他是平白无故挨的打,堂堂侯府大公子被人打了,却不知对方身份,碍于袁正庭的存在无法报复回去,憋屈得快要吐血。
再看府中人只关怀周灵桦一个养女,对他大公子不闻不问,周敬祖妒从心起,认定周灵桦是在装病,将雪莲偷走了。
他要雪莲无用,想去紫薇山报仇得提防着袁正庭。思来想去,让下人驮着他去找了严狄,大手一挥,把雪莲送了回去。
面对周灵桦的逼问,周敬祖道:“给出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装病,少在我面前装!”
周灵桦在这时深深感受到了已逝的老夫人与长宁郡主的无奈与悲愤。这候府,果真没有一个撑得起台面的男儿。
得知周敬祖将雪莲给了严狄的第二日,严梦舟收到了严狄的约见信函。他思索半宿,让十三回去取婚书,再派护卫将袁平柏、袁望松带到王府。
十三:“王府?你住在黔安王府?”
严梦舟道:“我自己的王府。”
十三迷迷糊糊,还没想通,又发现另一件事,“你也姓严,和严侯一个姓?”
“准确来说我是和皇后一个姓。”严梦舟已来不及与他说更多,简略道,“严侯从血缘来说,是我舅舅,他与严狄一直想杀了我。你先按我说的去做,其余事以后再与你说。”
十三大脑混乱地被赶回去取婚书时,严梦舟去了月湖赴约。
月湖景色好,申时与酉时的交替时间,半边天都被晚霞染成橘红色,晚风习习,岸上来往皆是赏景未归的行人。
严狄身处湖心的小亭中,等候已久。
“四殿下。”他对着严梦舟起身行礼。
从这个称呼起,严梦舟就更笃定严狄不可能会将雪莲给他了。
他早已封王,旁人一般都喊他王爷,这一声四殿下,是刻意在严梦舟面前提起严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