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冒然闯入御书房,自当向皇上请罪,但请罪之前,臣妾求皇上,哪怕顾及这么多年夫妻情意,顾及当年战乱,臣妾与臣妾母家为皇上鞠躬尽粹,也体谅臣妾多年失女之痛,别再把蕴儿从臣妾身边夺走了。”
皇后目光落在桌案前已经写了一半的圣旨,眼眶一红,情真意切地看着皇帝。
“南湖国地远千里,蕴儿身子骨弱,手上的冻疮还发作着,如何吃得这个苦。”
提及冻疮,皇帝目光又落在谢明蕴手上,瞧见那痕迹,几不可见地叹息了一下。
他自己的女儿,如何能不心疼。
当年之事他本就对皇后和国舅一家心有愧疚,如今皇后三番几次地相求,他难免有动摇。
“但南湖求娶皇室女,断不能随意找了宗室人封公主嫁过去。”
此话一出,底下跪着的太子顿时抬起头,知道此事有了周旋的余地。
“儿臣有一办法,求父皇听一听。”
顿时几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太子谢明则身上。
谢明蕴疑惑地与谢明则的目光对上,谢明则对她露出个安抚的笑,皇后攥着她的手紧了又紧,似乎也是怕她慌张害怕。
她回过神,软软地对皇后笑了笑。
“蕴儿才回来三个月,之前却在民间流落十七年,堂堂公主十多年未曾受过太多教导,不如为蕴儿请个太傅教导四艺,也好暂时堵住朝臣的嘴。”
以教导公主为由,暂时拖上一年半载不让谢明蕴出嫁,何况谢明蕴才认回来,若说皇后想多留半年让女儿承欢膝下,朝臣们也是不能多说什么的。
这自然是个折中的法子,皇帝显然有些意动。
“你可愿意?”
谢明蕴眼中蒙上几分喜色,找人教习与出嫁和亲,她当然知道该怎么选。
“儿臣愿意。”
她一口答应下来。
“皇上。”
皇后又忐忑不安地看向帝王。
帝王微微皱眉,心中思忖了片刻。
十多年前战乱是为了急着救他,皇后才将女儿留在营帐里先行一步,后来女儿丢了后,皇后郁郁寡欢十多年,国舅姜家为北谢鞠躬尽粹,他不能全然寒了忠臣心。
“既如此,朕便下旨,暂缓此事。”
皇帝开口,缓缓折了桌案上写了一半的奏折。
算是把此事一锤定音。
“只是东宫的老太傅前两天才向朕告老还乡,若此时再让他回来,只怕……”
“此事儿臣已经想好了人选,父皇可记得之前容家才回来的嫡子么?”
太子站起身,浅淡的声音响在屋内。
“容淮安。”
皇帝轻轻颔首。
容家是世家之首,唯一的嫡子容淮安半年前前从江南回来,接替了告老还乡的太傅一职,如今已经是新一任太傅了。
他有意提拔,若是此人的确可用,是打算年后提为国相的。
“此人是一年前科举的文状元,才华横溢,性情温和,若是教导蕴儿,也不算失了身份。”
容淮安?
谢明蕴骤然抬起头,觉得这名字很是熟悉。
好像之前在哪听过一样。
但这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她也没太在意。
“若由此人教导蕴儿,你可愿意?”
“自然愿意。”
谢明蕴想也没想地开口。
“既如此,传容淮安入宫。”
皇帝的命令很快,不出一炷香的时间,门外就又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继而房门打开,门边掠过一道紫色的身影。
此时屋外雪停,冬日的阳光顺着门边的缝隙透过来,洒落在他身上,让谢明蕴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这身影似乎与什么人有些相似,但她没怎么在意地低下头,端起桌边的茶盏抿了一口茶。
只要不让她和亲,让谁教她都成。
左不过是一个太傅。
如是想着,这人到了跟前,继而熟悉的声音浅淡地响在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