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低下头,一寸一寸,轻轻抚过她的手。
从那双手上的冻疮,到伤口。
她的过往实在受过太多委屈了,表面看着是个活泼的性子,实则孤僻又敏感,重情又最害怕被人丢弃,他从见到她的那一天,就看清楚了她隐藏在鲜活表面下的敏感。
于是总下意识对她好点,再好点。
哪怕如今回来,他抱着恨她要折腾她的想法来到她身边,却还是不忍心,还是忍不住心疼。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穿过去十指交缠,像依恋,却又很快松开,然而就在手撤出去的刹那,谢明蕴忽而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阿淮,不走。”
她喃喃了一句,往他身边蹭过来,然而容淮安此时的注意力,却全被她手臂上,那深深浅浅的鞭痕吸引去了。
鞭痕交错在手臂上,破坏了那肌肤的美感,深深浅浅,可他分明记得,就算在他走之前,这人身上也是没有这些鞭痕的。
他记得只有手背上有冻疮,那是之前冬日忙活落下的。
那这鞭痕从何而来,什么时候落下的?
他呼吸一窒,手颤抖着去剥她的衣袖。
往上半个手臂,都是交错的鞭痕。
那样刺眼。
这落下的时间不过半年内,可这后三个月她在上京,是断断不可能被人鞭打的。
那是什么时候,在江南?跟徐盈的失踪可有关系?
再或者……
容淮安眼皮颤了颤。
跟他们的分开,是不是也有关系?
他怔怔地攥着她的手腕,直到她觉得有些冷瑟缩了一下才回过神,将她的手放了回去。
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江淮。”
“江淮。”
“嗯。”
他低下头,温和的目光看着她。
“江淮。”
她似乎只知道念这两个字了一样,闻着熟悉的气息便忍不住往他怀里缩,容淮安固定住她的脑袋,安抚地拍了拍她。
“在这。
我在这。”
一时间屋内只响起他一句句的安抚。
“江淮。”
“我在。”
低低的声音交错响在屋内,她说了多少声,他便回了多少声,不厌其烦,句句有应。
谢明蕴恍惚睁开眼的时候,对上的便是容淮安温和中带着几分疼惜的目光,她眼神微微一动,喊他。
“太傅。”
“嗯。”
容淮安敛了情绪,轻轻点头。
“我母后呢?”
“殿下和娘娘被皇上召去了。”
谢明蕴觉得嗓子有些哑,轻轻咳嗽了两声,容淮安便起身走到桌子旁端过来一盏茶,见她挣扎着要起身,他皱眉往她身后拽了个靠枕,端着杯盏喂过去。
谢明蕴喝了茶,感慨于他的心细。
“今晚的事,多谢太傅了。”
若非这人冒雪去北角找她,指不定再过一会她要冻晕在那里。
容淮安轻轻摇头。
“药性已经没了,脚没事了,不必担心。
但你受了惊吓,得好好歇息。”
“好。”
“太医院的药娘娘已经吩咐下人去熬了,不能不喝。”
知道谢明蕴怕苦的脾性,容淮安便想起之前在江南的无数次,她为了躲避喝药便偷偷背着他倒掉,顿时不放心地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