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发呆般地盯了他一会,慢慢眨了下眼,又看向已经能看见星星了的窗外,嗓音微哑问道?:“这是在哪?”
“鸣望关。”
“天还没亮吗?”
“已经亮过?一轮了。”穆雷轻笑了一声。
商宁秀的情绪仍然?不怎么好?,说过?这两句话后就开始有些跑神发呆了,穆雷想?找点话题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私心来讲他肯定是想?问些关于她家?里人的事?情,搞搞明白究竟是谁把她媳妇给委屈成这样的,但穆雷也清楚现在提就是伤口撒盐,还是得过?了这一阵子等她缓过?劲去了再问。
于是男人舌尖抵着脸颊,想?了想?后开口道?:“我顺着那泥坡子上的痕迹往下找,在山下头看见摩罗格的尸体了,之前我去引蛇抢粮车的时候他没在,他是不是摸到你?那去了?”
原本穆雷在看见那泥坡有挣扎痕迹的时候,心跳都停了,结果追下去后发现竟是摩罗格的尸体。他在附近找了一圈没发现商宁秀的踪迹,便猜到她应该是被人救下了,“你?是怎么得救的?那狗东西力气可不算小?,一般男的都拿不住他,是碰到军队了?”
结合后面她一路顺利进到了大鄞境内军营里,不难猜出救她的应该是军队的人,虽然?穆雷不明白为什么鄞军的人会跑到山上那么偏的位置去,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
商宁秀又仰头看了他一眼,小?巧的一只?,睁着人畜无害的一双眼,“我自己杀的。”
穆雷明显的愣了一下,商宁秀摊开手掌上的伤处给他看:“我把刺球扎他喉咙里了,结果他没死透,最后那一下又把我给拽下去了,差点被摔死。”
商宁秀原本以为肯定是能看到穆雷吃惊的表情,毕竟摩罗格的难缠程度她心里是相当有数的,被她这种柔弱女子给取巧杀了,肯定是惊掉穆雷的下巴。
“只?有你?一个人?还一起从山上滚下来了?”穆雷脊背一凉,后怕来得比吃惊多了一大截,他视线盯着她掌心已经发白肿胀起来的掌心,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拧起眉头:“怎么肿成这样了。”
男人小?心将她的四指握住,摊开手掌检查,“不行,你?这伤一直没处理过?吗?”
穆雷赶紧翻身下床出去了一趟,过?了一会端了盆清水进来,腋下还夹了个装了药的包裹。
他重新关好?了门,一言不发地蹲在了床边上。商宁秀那一身娇贵的皮囊一直都是最怕疼的,她没叫唤,穆雷就没想?过?她身上会有伤,再者他以为她是碰上军队被救走的,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明明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他却任由她这么睡了一天一夜,都没发现这个伤口。
穆雷相当自责,如果早一点发现早一点处理,就不会恶化?成这样。
男人垂着头,沉默地把她的手拉过?来,慢慢放进温水中清洗,商宁秀的伤口肿了,创口处发白,不碰还好?一碰疼得她倒嘶一口凉气,穆雷放轻了动作?,带着薄茧的拇指在她手腕上慢慢打圈摩挲安抚,洗完之后拿巾布按干,另一只?手打开了包裹在里面翻找。
商宁秀原本以为他是在找药,也就安静地等着。
谁知竟是瞧见了他从布包里翻出了一柄锋利小?刀,两指拉过?了油灯过?来,在火上来回过?了两遍,他仍然?没有松开她的手。
那副阵仗商宁秀意?识到不妙,好?像已经猜到他下一步要干什么了,她使劲抽了好?几下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腕,声音有点打颤:“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别动,秀秀。”穆雷早就料到她会有挣扎了,但她力气小?,被他捏住的手腕纹丝不动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性。
商宁秀被吓得整个人都在往后蹬,穆雷怕她乱动,干脆就自己也坐上了床,把她环在了自己怀里方?便固定,“不怕,没事?的,很快就好?,不怕。”
商宁秀要急哭了,在他怀里扭过?来扭过?去,她连上药都怕疼都已经是在咬牙忍耐了,更别提看见了一把刀子要往手心扎,即便心里再怎么知道?穆雷是在帮她是为她好?,那身体也是完全没办法?做到坦然?接受的,一开口全是哭腔,“不能直接上药吗,为什么要用刀子。”
穆雷是心疼的,但却没有别的办法?必须这么做,看她实在怕得厉害,拿手肘环了她的脖子,把人箍住仰面压着,俯身安抚地亲吻着她的嘴唇,吮了几下后道?:“要清理掉这些才能愈合,你?的创口不大,很快就好?的,我有经验,相信我。”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自己脖子和头发挡住了她的视线,手里动作?很快,撑开她的手掌,开始给她做清理,“很快的,不怕,疼就咬我。”
商宁秀被他这么箍着人完全动不了,想?抓住掌心合拢,却是也挣不开自己被并行捏住的手指,最后只?能认命地紧闭着眼,把脸埋在他肩膀上脖子里,心跳快如擂鼓,不停哼唧着。
她当时为了能够一击弄死摩罗格,往下压那是下了死手的,这个伤口看着不大,但也是相当深的,穆雷嘴上说着安慰的话让她别紧张,自己心疼死了,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了处理,取了药粉敷上。
“嘶——”商宁秀又是猛地往回一抽,还是没抽动,穆雷上好?药之后再用绷带扎好?,一边缠一边松开了胳膊对?她的钳制,往她额头上亲着:“好?了,结束了,真乖。”
商宁秀眼眶都湿了,还没从刚才的害怕劲里缓过?来,动作?缓慢抬起头来瞧了眼,穆雷正好?顺势捧着她的脸亲了上来,湿濡温热的吻,一遍遍亲着,以此安抚受惊的恋人。
穆雷是真的很喜欢用肢体语言来安慰她,最开始喜欢抚摸亲吻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手感好?太招人,慢慢演变下来成了习惯,现在即便不带欲念他也总是想?亲一亲抱一抱。
商宁秀被他摁着深入地亲了一会才终于能起了身,唇舌深处都被沾了淡淡的薄荷气味。
她吸着鼻子,那药敷上去之后凉凉的,很好?的缓解了之前肿胀的灼热。
商宁秀这一路到现在接二连三?不间断的奔波,风餐露宿情绪大起大落,再加上伤口有发炎,心里吊着的这口气一经松懈身体就遭不住了,她迷糊睡了半晚,第二天一起来就喉咙发肿干痛,发烧了。
穆雷并不急着回去,找大夫给她看了诊抓了药,准备在鸣望关好?好?歇几日,把她身体养好?再说。
客栈的小?炉子上熬着药,已经煮了有半个多时辰了,穆雷看着时辰,将药倒了出来,连冒出的氤氲热气都带着苦味。
男人用瓷勺搅动着药汁,一边走过?来一边拧眉沉声道?:“中原的药方?子怎么见效这么慢,吃了两天了还不见好?。”
商宁秀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解释道?:“中原汉人的医师讲的是一个不伤身体元气,药效都是相对?温和的。”
话虽如此说,但商宁秀也确实是觉得吃了两日的药,自己的喉咙还是肿得像核桃没见好?转,自己也觉得确实是跟为维克托的效率有差距,又接着道?:
“而且这个地方?太偏了,能有什么很好?的医师,鄞京里的老?御医们还是很厉害的,个个都是回春妙手。”
穆雷将药汁吹得能入口后递给她,随口一问:“你?从前也经常生病?”
这句话商宁秀肯定是不认可的,否认道?:“怎么可能,我从小?到大都是无病无灾,身体很好?的。”
男人闻言笑了笑,对?于身体好?这个说法?显然?是不以为然?的,但也没再反驳她什么,“趁热喝,不烫了。”
商宁秀盯着那碗黑黑的药,一次两次的还好?,难喝也能捏着鼻子灌下去,但一日三?次的这么喝了两三?日,她就有点受不了了,苦着一张脸在那一动不动装死。喝药倒还是其次的,主要是喝了药手上还得换药,双重抗拒。
她躲在离床脚最远的地方?,还是被穆雷攥着脚踝给单手拖出来了,“怎么像个小?孩似的,一到喝药就开始到处跑。”
商宁秀整个人仰面朝天被他往外拖,在床上抓了几下没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是把床单都给拖皱巴了,穆雷单膝跪在床上,拧眉把她揪到了身前,“听话,早点治好?了人也舒服些,老?子好?不容易给你?养出来的二两肉这一路上都给掉完了。”
商宁秀被逼无奈喝完了药。
穆雷给她拿了蜜枣压苦味,商宁秀趁着机会跟他要求道?:“我想?沐浴了。”
男人斜了她一眼,并未同意?:“再缓缓,你?身子太弱了,本来就又是病又是伤的,等过?两天好?利索了再说。”